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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際花盛衰記 - 201 / 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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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際花盛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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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監獄長及其手下的人,警察局的人和他們的幫手,甚至還有預審法官,他們有個萬無一失的方法來辨認「回頭馬」,也就是看曾經吃過「吉爾加納」(一種給苦役犯吃的菜豆)的人是否習慣監獄生活。慣犯對獄中規矩自然十分熟悉,到了這裡就像到了自己的家,對一切習以為常。

雅克·柯蘭直到此刻一直謹慎小心,不論在拉福爾斯監獄還是在附屬監獄,始終精彩地扮演着無辜者的角色,顯出與本案毫不相干的樣子。但是,痛苦使他精神沮喪,在那可怕的一夜,他等於死了兩次,這雙重死亡把他壓垮了。他又重新變成了雅克·柯蘭。看守感到異常吃驚,因為還沒有等他告訴這個西班牙教士該從哪裡走向放風院子時,這個演技高超的演員居然忘記了自己扮演的角色,像附屬監獄的常客一樣從蓬貝克塔樓的螺旋形樓梯走了下去。


  

「比比—呂班說得不錯,」看守心裡想,「他確實是一匹回頭馬,是雅克·柯蘭。」

「鬼上當」出現在小塔樓門框上時,囚犯們已經在所謂聖路易石桌上買完東西,分散到了放風院子裡。這院子對他們來說總是過于狹小。囚犯的目光比什麼都鋭利,所有的人立刻同時發現了這新來的犯人。這些人都集中在放風院子裡,猶如蜘蛛置身于蛛網中心。這一比喻具有數學般的準確性,因為,由於視線從各方面被烏黑的高牆擋住,犯人即使不抬頭,也是一直看著那道看守出入的門,以及會客室和蓬貝克塔樓扶梯的窗子,這些是放風院子僅有的出口。這些被告處身于完全與世隔絶之中,一點風吹草動,他們都會感到新鮮,都會引起他們的關心。他們膩煩得像關在動物園籠子裡的老虎,這種膩煩使他們的注意力增強十倍。雅克·柯蘭像一個對著裝並不十分講究的教士那樣,穿黑褲黑襪,帶銀扣子的皮鞋,黑背心,和一種深棕色的禮衣,這禮衣式樣顯示出他的教士身份,不管他究竟是做什麼的。另外,那頭髮修剪的特點使這一身份的特徵更加完善了。雅克·柯蘭戴着神職人員標準而極為自然的假髮。指出這些細節並不是可有可無的。

「瞧!瞧!」拉普拉葉對「雄郵戳」說,「壞了!進來一頭『野豬』!這裡怎麼會出現這種人?」

「這是他們的鬼把戲,是一名新型『廚師』(暗探),」「絲線」回答,「是個化裝的『鞋帶商人』(舊時的警察),來這兒做生意的。」

在黑話裡,警察有好幾個不同名稱:追捕盜賊時,他叫「鞋帶商人」,押送盜賊時,他叫「沙灘廣場的燕子」,送盜賊上絞刑架時,他成了「斷頭台的輕騎兵」。


  
為了寫完這個放風院子,也許還要花少量筆墨描述一下另外兩個兄弟會成員。塞萊裡埃的外號叫「奧弗涅人」、「拉洛老爹」、「流浪漢」,最後還有「絲線」,他有三十個名字,有同樣數量的護照。我們以後只用「絲線」這個綽號稱呼他,這是高級盜賊圈子裡給他起的唯一諢名。這位老謀深算的哲學家認為那個假神甫是個警察。他是個五尺四寸高的漢子,全身每一塊肌肉都結實地向外凸起,巨大的腦袋上,一對深陷的小眼睛像猛禽眼睛似的炯炯發光,眼瞼灰暗,沉重而沒有光澤。乍看上去,他那寬闊的下頜線條堅實,輪廓分明,很像一隻狼。這一相像之處蘊含著忍殘,甚至凶狠,但它又被臉部的狡黠和機敏沖淡了,儘管臉上有一道道小麻點。每一條傷疤邊緣清晰,似乎充滿智慧,充滿嘲諷。罪犯常常過着忍饑挨餓的生活,他們在河堤、陡坡、橋下或街頭露宿,得手後盡情歡慶,喝得酩酊大醉,這一切似乎在他臉上塗了一層釉。如果「絲線」的自然面目出現在三十步遠的地方,一個警察或憲兵就會認出他的獵物。但是他的化妝藝術與雅克·柯蘭不相上下。這時候,「絲線」與那些上台時才注意服裝的大演員一樣,並沒有着意打扮。他穿一件獵裝似的上衣,沒有扣子,透過空蕩蕩的扣眼可以看到白色襯裡。腳穿綠色破舊拖鞋。下身是已經發灰的米黃色褲子。頭戴一頂無檐制服帽,露出撕破和洗過的馬德拉斯布舊頭巾的邊角。

「絲線」身邊的「雄郵戳」,與他形成鮮明的對照。這個名聞遐邇的竊賊個子矮小,身材粗壯,靈活機敏,青灰色的臉,黑色凹陷的眼睛,羅圈腿,一身廚師打扮。他的面部呈現出食肉動物特有的構造特徵,見了叫人感到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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