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歙州歙縣有個黃墩湖,這湖裡有蜃,常常被呂湖的蜃鬥敗。靠近黃墩湖邊有個村子。村中有個叫程靈銑的人,卓越不受約束,勇敢又善於射箭。他夢見蜃變成道士,告訴靈銑說:「我被呂湖的蜃害苦了,明天還要來,你能幫助我,我一定重重報答你。」靈銑就問:「怎麼識別你們呢?」道人說:「扎着白帶子的是我。」靈銑很奇怪。第二天和村中的少年們在湖邊玩,不一會兒,湖面波濤洶湧,聲若雷霆,看見兩頭牛互相追趕搏鬥,其中一個顯然很困頓了,它的肚腹處是白色的,靈銑這時彎弓搭箭射去,正中後一個蜃,立刻,水變成了血,不知道都哪裡去了,那個受傷的蜃就回歸呂湖,但是,還沒走到就死了。後來人們給那蜃死的地方起名叫蜃灘。呂湖也從此被堵塞了,現在才剩下一丈多寬。住了一年多,靈銑有一次偶爾外出,有一個道人到他母親那裡討飯,吃完飯說:「麻煩你給我準備飯吃,沒有什麼作報答,現在貧窮到這種地步,我只能給你們找個好墓地了。」讓靈銑母親隨着他走上山,用白石在地只作了個記號。說:「墓葬在這個地方可以大貴呀!」。不多時間,靈銑就回來了。母親就告訴他剛纔的事,靈銑就跑出去找,連影兒也沒有。於是就把祖墳遷到作了記號的地方。後來侯景叛亂,靈銑率領郡中鄉親一萬多人,保衛了新安,又隨陳武帝掃平賊寇,多次建立奇功、軍中的人都稱他「程虎」。等到陳武帝作皇帝,靈銑憑伏輔佐皇帝是有功之臣,同周文昱、侯安都併為三傑,好比是漢朝的蕭何、張良。以後官升到丹陽尹為止,靈銑建宅在湖東二里的地方,宅南邊有棵楮樹,很大,有幾十圍那麼粗。這棵楮樹很有靈驗。現在村裡有很多人到那裡祈禱,他們的祝辭中都稱這棵樹叫千年樹。靈銑的墓在黃墩湖西北黃牢山下。已故的檢校刑部郎中程皓就是他的後人。
韋丹
唐江西觀察史韋丹,年近四十,舉五經未得。嘗乘蹇驢,至洛陽中橋,見漁者得一黿,長數尺,置於橋上,呼呻余喘,須臾將死。群萃觀者,皆欲買而烹之,丹獨憫然,問其直幾何,漁曰:「得二千則鬻之。」是時天正寒,韋衫襖褲。無可當者,乃以所乘劣衛易之。既獲,遂放於水中,徒行而去。時有胡蘆先生,不知何所從來,行止迂怪,占事如神。後數日,韋因問命,胡蘆先生倒屣迎門,欣然謂韋曰:「翹望數日,何來晚也。」韋曰:「此來求謁。」先生曰:「我友人元長史。談君美不容口,誠托求識君子,便可偕行。」韋良久思量,知聞間無此官族,因曰:「先生誤,但為某決窮途。」胡蘆曰:「我焉知,君之福壽,非我所知。元公即吾師也,往當自詳之。」相與策杖至通利坊,靜曲幽巷,見一小門,胡蘆光生即扣之。食頃,而有應門者開門延入,數十步,復入一板門,又十餘步,乃見大門,制度宏麗,擬于公侯之家。復有丫鬟數人,皆及妹美,先出迎客,陳設鮮華,異香滿室。俄而有一老人,鬚眉皓然,身長七尺,褐裘韋帶,從二青衣而出。自稱曰:「元濬之。」向韋盡禮先拜。韋驚,急趨拜曰:「某貧賤小生,不意丈人過垂採錄,韋未喻。」老人曰:「老夫將死之命,為君所生,恩德如此,豈容酬報。仁者固不以此為心,然受恩者思欲殺身報效耳。」韋乃矍然,知其黿也,然終不顯言之,遂具珍羞,流連竟日,既暮,韋將辭歸,老人即于懷中出一通文字,授韋曰:「知君要問命,故輒于天曹,錄得一生官祿行止所在,聊以為報,凡有無,皆君之命也,所貴先知耳。」又謂胡蘆先生曰:「幸借吾五十千文,以充韋君改一乘,早決西行,是所願也。」韋再拜而去。明日,胡蘆先生載五十緡至逆旅中,賴以救濟。其文書具言:明年五月及第;又某年平判入登科,受咸陽尉;又明年登朝,作某官。如是歷官一十七政,皆有年月日。最後年遷江西觀察使,至御史大夫,到後三年,廳前皂莢樹花開,當有遷改北歸矣,其後遂無所言。韋常寶持之。自五經及第後,至江西觀察使。每授一官,日月無所差異。洪州使廳前,有皂莢樹一株,歲月頗久,其俗相傳,此樹有花,地主大憂。元和八年,韋在位,一旦樹忽生花,韋遂去官,至中路而卒,初韋遇元長史也,頗怪異之。後每過東路,即于舊居尋訪不獲。問于胡蘆先生,先生曰:「彼神龍也,處化無常,安可尋也?」韋曰:「若然者,安有中橋之患?」胡蘆曰:「迍難困厄,凡人之與聖人,神龍之於蛆蠕;皆一時不免也,又何得異焉?」(出《河東記》)
【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