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銅壺(銅壺(brass pot)與卜特(Pott)音近,brass又作厚臉皮解,就是說「厚臉皮的卜特」。)
啊卜特!結婚鐘響時,
假使你已經知道她是,
她是會變成多麼虛偽的薄倖兒;
你當時就會,我發誓,
做出你現在不得不做的事,
乾脆把她交給了文××。
「你說,」卜特先生莊嚴地說:「'薄倖兒,要用那幾個字壓韻,你這渾蛋?」
「薄倖兒壓什麼韻嗎?」卜特太太說,她剛剛在這時進來搶先作了回答。「薄倖兒壓什麼韻呢‧啊,我想是應該壓上個文克爾呵。」說著這話,她就對那位惶恐的匹克威克派甜蜜地微微一笑,並且把手伸給他。那興奮的青年人要不是被卜特憤慨地阻止了的話,還會糊里糊塗地接住哪。
「回去,太太~~回去!」編輯說。「當着我的面和他握手啦!」
「卜先生!」他的吃驚的太太說。
「可憐的女人,你看,」丈夫叫。「你看,太太~~《詠銅壺》,‘銅壺,呢,~~就是我,太太。’她是會變成多麼虛偽。,~~就是你,太太~~你。」卜特先生對他的妻子爆發了這一陣並非沒有帶著某種像是寒顫的東西的狂怒之後,把《伊頓斯威爾獨立報》向她腳下一摜。
「我倒沒想到你會這樣,先生,」吃驚的卜特太太說,彎下腰拾起報紙。「我倒沒想到你會這樣,先生!」
卜特先生在他妻子的藐視的眼光之下畏縮起來。他曾經拚命鼓起勇氣來,但是馬上又鬆了勁兒。
「我倒沒想到你會這樣,先生,」這句話讀起來並沒有什麼了不得的地方,可是說的時候那種聲調。那種眼色,都彷彿表示以後要有什麼報應要落到卜特頭上似的,這對他起了充分的作用。就是最笨的觀察者也看得出他那惶恐的臉上有一種神情,像是樂意把他的威靈吞靴子讓給任何同意在這時候代替他站在裡面的有本事的替手。
卜特太太讀了那段文章,很響地尖叫一聲,筆直地躺在火爐旁邊的地毯上,嘶叫着,用腳後跟在地毯上敲着;那樣子毫無疑義證明了她的感情的發泄是正當的。
「親愛的,」嚇壞了的卜特說~~「我並沒有說我相信呀;~~我~~」但是這不幸的男子的聲音被他的配偶的嘶叫的聲音淹沒了。
「卜特太太,我求你,我的親愛的太太,鎮靜一些,」文克爾先生說;但是尖叫聲和敲腳聲比以前更大而且次數來得更多了。
「親愛的,」卜特先生說,「我很抱歉。假使你不顧慮你自己的身體,請你顧到我吧,親愛的。我們會搞得一群人都來圍着這屋子了。」但是卜特先生越懇求得熱烈,嘶叫就越來得猛烈。
然而,非常幸運的是,~~卜特太太有一個隨從,一位青年女子,她在名義上是僱來替卜特太太梳妝的,但是她在好多方面都有用處,尤其是對於一個特殊的部門,就是經常地教唆主婦在一切願望和企圖上都跟不幸的卜特做對。這些叫喚聲傳進了這位年青女子的耳朵,把她引了進來,因為跑得太快,使她的帽子和發鬈的精緻的佈置几乎有顯著蓬亂的危險。
「啊,我的親愛的。親愛的夫人!」那侍衛叫,發瘋似的向倒在地下的卜特太太身邊一跪。「啊,我的親愛的夫人,什麼事情呀?」
「你的主人~~你那畜生一樣的主人,」病人喃喃地說。
卜特顯然是讓步了。
「丟臉啊,」侍衛責備地說。「我知道他要送你的命的,太太。可憐的寶貝呵!」
他再退讓一步。對方乘機攻擊過來。
「不要離開我呀~~不要離開我,葛德文,」卜特太太喃喃地說,用一種歇斯底里的痙攣動作抓住那位葛德文的手腕。「你是唯一對我好的人,葛德文。」
聽了這深情的呼籲,葛德文演起她自己編的小小的家庭悲劇來,淚如泉湧。「不會的,太太,不會的,」葛德文說。「啊,先生,你應該謹慎點兒~~的確是的;你不知道你會把夫人傷害得多厲害呵;有一天你會後悔的,我知道~~我一向就是這樣說的嘛。」
不幸的卜特畏懼地看看她們,但是沒有說什麼。
「葛德文,」卜特太太說,用一種柔和的聲音。
「太太,」葛德文說。
「但願你知道我曾經多麼愛這個人呵~~」
「不要去想它了,太太,」侍衛說。
卜特顯得非常吃驚。這正是打垮他的時候。
「而現在呢,」卜特太太嗚咽地說~~「現在,歸根結蒂,他卻這樣待我;當着第三者的面來責備和侮辱我,而這第三者差不多還是陌生人。但是我可不能就忍下這口氣!葛德文,」卜特太太抬起身體倚在她的侍從手臂裡繼續說,「我的哥哥,那個中尉,他要干涉的。我要和他分居,葛德文。」
「那是他活該嘛,太太,」葛德文說。
分居的威嚇在卜特先生腦子裡喚起了怎麼樣的思想,這他忍住沒有說出來,他只是非常卑屈地說了下面一句話來滿足自己。。。。。。
「親愛的,你聽我說好不好?」
唯一的回答是新的一陣嗚咽;卜特太太是更加歇斯底里了,她要人家告訴她,她投生到這世上有什麼意思,還問了許多這類的話。
「親愛的,」卜特先生規勸地說,「不要說這些感傷的話呀。我決沒有相信那文章有任何根據,我的親愛的~~不可能的。我只是生氣,親愛的~~我可以說是發怒~~我氣的那些《獨立報》的人竟敢登出這種文章;不過如此呵;」卜特先生對這場風波的無辜的禍首投了一種懇求的眼光,彷彿請他不要提到蛇的話一樣。
「那末,先生,你打算用什麼方法來補救呢?」文克爾先生問,他看見卜特失了勇氣的時候自己卻來了勇氣。
「啊,葛德文,」卜特太太說,「打算用馬鞭子去抽《獨立報》的編輯~~是不是,葛德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