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明儒學案 - 62 / 462
中國哲學類 / 黃宗羲 / 本書目錄 || 記錄本頁面 我的閱讀標記

明儒學案

第62頁 / 共462頁。

黃以方問:「先生格致之說,隨時格物以致其知,則知是一節之知,非全體之知也,何以到得溥博如天、淵泉如淵地位?”曰:「心之本體無所不該,原是一個天,只為私慾障礙,則天之本體失了。心之理無窮盡,原是一個淵,只為私慾窒塞,則淵之本體失了。如唸唸致良知,將此障礙窒塞一齊去盡,則本體已復,便是天淵了。」因指天以示之曰:“如面前所見是昭昭之天,四外所見亦只是昭昭之天,只為許多牆壁遮蔽,不見天之全體。

若撤去牆壁,總是一個天矣。於此便見一節之知即全體之知,全體之知即一節之知,總是一個本體。」


  

聖賢非無功業氣節,但其循 天理,則便是道,不可以事功氣節名矣。

我輩致知,只是各隨份量所及,今日良知見在如此,則隨今日所知擴充到底,明日良知又有開悟,便隨明日所知擴充到底,如此,方是精一工夫。(此是先生漸教,頓不廢漸。)

問「知行合一」。曰:「此須識我立言宗旨。今人學問,只因知行分作兩件,故有一念發動,雖是不善,然卻未曾行,便不去禁止。我今說個知行合一,正要人曉得一念發動處便即是行了,發動處有不善,就將這不善的念克倒了,須要徹根徹底,不使那一念不善潛伏在胸中。

此是我立言宗旨。」(如此說知行合一,真是絲絲見血。先生之學真切乃爾,後人何曾會得。)

聖人無所不知,只是知個天理,無所不能,只是能個天理。聖人本體明白,故事事知個天理所在,便去盡個天理,不是本體明後,卻于天下事物都便知得,便做得來也。天下事物,如名物度數草木鳥獸之類,不勝其煩,雖是本體明了,亦何緣能盡知得?但不必知的,聖人自不消求知,其所當知者,聖人自能問人。如「子入太廟,每事問」。

先儒謂「雖知亦問,敬謹之至」。此說不可通。聖人于禮樂名物不必盡知,然他知得一個天理,便自有許多節文度數出來。不知能問,亦即是天理節文所在。

(說名物象數,也拈出天理二字,先生之學,自是勺水不漏。)

問:「儒者夜氣,胸中思慮,空空靜靜,與釋氏之靜卻一般,此時何所分別?」曰:「動靜只是一個,那夜氣空空靜靜,天理在中,即是應事接物的心。應事接物的心亦是循天理,便是夜氣空空靜靜的心。故動靜分別不得,知得動靜合一,釋氏毫釐差處亦自莫掩矣。」(天理二字,是儒門得分家儅,釋氏空之,雖靜時也做不得主。



文公格物之說,只是少頭腦。如所謂「察之於念慮之微」,此一句不該與「求之文字之中,驗之事為之着,索之講論之際」混作一例看,是無輕重也。(以上俱黃直記)(文公功臣。)

佛氏不着相,其實着相;吾儒着相,其實不着相。佛怕父子累,卻逃了父子;怕君臣累,卻逃了君臣;怕夫婦累,卻逃了夫婦,都是着相,便須逃避。吾儒有個父子,還他以仁;有個君臣,還他以義;有個夫婦,還他以別,何曾着父子君臣夫婦的相?(先生於佛氏一言而內外夾攻,更無剩義。)

問:「讀書所以調攝此心,但一種科目意思牽引而來,何以免此?」曰:「只要良知真切,雖做舉業,不為心累。且如讀書時,知得強記之心不是,即克去之;有欲速之心不是,即克去之;有誇多 靡之心不是,即克去之,如此,亦只是終日與聖賢印對,是個純乎天理之心,任它讀書,亦只是調攝此心而已,何累之有?」(又舉天理二字,如此方是真讀書,亦便是真格物處。朱子以讀書為格物窮理之要,與先生語不無差別。)

諸君工夫最不可助長。上智絶少,學者無超入聖人之理,一起一伏,一進一退,自是工夫節次,不可以我前日曾用工夫,今卻不濟,便要矯強做出一個沒破綻的模樣,這便是助長,連前些子工夫都壞了。只要常常懷個遁世無悶,不見是而無悶之心,依此良知,忍耐做去,不管毀譽榮辱,久久自然有得力處。(以上俱黃修易記)


  
言立志。曰:「真有聖人之志,良知上更無不盡。良知上留得些子別念掛帶,便非必為聖人之志矣。」

吾昔居滁時,見諸生多務知解,無益於得,姑教之靜坐,一時窺見光景,頗收近效。久之,漸有喜靜厭動流入枯槁之病,故邇來只說致良知。良知明白,隨你去靜處體悟也好,隨你去事上磨煉也好,良知本體原是無動無靜的,此便是學問頭腦。

問:「不睹不聞是說本體,戒慎恐懼是說工夫否?」曰:「須信得本體原是不睹不聞的,亦原是戒慎恐懼的,戒慎恐懼不曾在不睹不聞上加得些子。見得真時,便謂戒慎恐懼是本體,不睹不聞是工夫,亦得。」(此非玄語。《中庸》使天下人齋明盛服以承祭祀,又是誰使他?只為今人解《中庸》鬼神二字,是造化之鬼神,所以信先生語不及。

而巧者又于此播弄神通,入玄妙觀去。)

良知在夜氣發的,方是本體,以其無物慾之雜也。學者要使事物紛擾之時常如夜氣一般,就是通乎晝夜之道而知。(此語端的良知常發而常歛,便是獨體真消息。若一向在發用處求良知,便入情識窠臼去。

然先生指點人處,都在發用上說,只要人知是知非上轉個為善去惡路頭,正是良工苦心。)



贊助商連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