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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儒學案 - 61 / 462
中國哲學類 / 黃宗羲 / 本書目錄 || 記錄本頁面 我的閱讀標記

明儒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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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世不知作聖之本,卻專去知識才能上求聖人。敝精竭力,從冊子上鑽研,名物上考索,形 上比擬,知識愈廣而人欲愈滋,才力愈多而天理愈蔽。正如見人有萬鎰精金,不務鍛鍊成色,而乃妄希分兩,錫 銅銕雜然投之,分兩愈增而成色愈下,及其梢末,無復有金矣。

侃去花間草,曰:「天地間何善難培惡難去?」先生曰:「此等看善惡,皆從軀殼起念。天地生意,花草一般,何曾有善惡之分?子欲觀花,則以花為善,以草為惡;如欲用草時,復以草為善矣。」曰:「然則無善無惡乎?」曰:「無善無惡者理之靜,有善有惡者氣之動,不動於氣,即無善無惡,是謂至善。」曰:「佛氏亦無善無惡,何以異?」曰:「佛氏 在無上,便一切不管。


  

聖人無善無惡,只是無有作好、無有作惡,此之謂不動于氣。」曰:「草既非惡,是草不宜去矣!」曰:「如此卻是佛、老意見,草若有礙,理亦宜去。」曰:「如此又是作好作惡。」曰:「不作好惡,非是全無好惡,只是好惡一循於理,不去着一分意思,即是不曾好惡一般。」曰:「然則善惡全不在物。」曰:「只在汝心。循理便是善,動氣便是惡。」曰:「畢竟物無善惡。」曰:「在心如此,在物亦然。世儒惟不知此,舍心逐物,將格物之學錯看了。」(先生之言自是端的,與天泉證道之說迥異。)

為學須得個頭腦,工夫方有 落,縱未能無間,如舟之有舵,一提便醒。不然,雖從事于學,只做個義襲而取,非大本達道也。

侃問:「先儒以心之靜為體,心之動為用,如何?」曰:「不可以動靜為體用。動靜,時也。即體而言用在體,即用而言體在用,是謂體用一源。若說靜可以見其體,動可以見其用,卻不妨。」(心並無動靜可言,必不得已,可說動可以見體,靜可以見用。)

梁日孚問「主一”。曰:“一者,天理。主一,是一心在天理上。若只知主一,不知一即是理,有事時便逐物,無事時便是 空。

惟其有事無事,一心皆在天理上用功,所以居敬亦即是窮理。就窮理專一處說,便謂之居敬;就居敬精密處說,便謂之窮理,不是居敬了別有個心窮理,窮理時別有個心居敬。名雖不同,工夫只是一事。」

正之問:「戒懼是己所不知時工夫,慎獨是己所獨知時工夫。」曰:「只是一個工夫。無事時固是獨知,有事時亦是獨知。于此用功,便是端本澄源,便是立誠。

若只在人所共知處用功,便是作偽。今若又分戒懼為己所不知工夫,便支離。既戒懼,即是知己。」曰:「獨知之地更無無念時耶?」曰:「戒懼之念,無時可息。

若戒懼之心稍有不存,不是昏瞶,便已流入惡念。」(戒懼不是念,可言是思。思只是思誠。思是心之本官,思而動于欲為念。

故念當除而思不可除。後人專喜言無思,至于念,則以為是心之妙用,不可除。是倒說了,他只要除理障耳。)

蔡希淵問:「《大學》新本先格致而後誠意,工夫似與首章次第相合,若先生從舊本,誠意反在格致之前矣。」曰:「《大學》工夫即是明明德,明明德只是個誠意,誠意工夫只是格致。若以誠意為主,去用格致工夫,工夫始有下落,即為善去惡,無非是誠意的事。如新本先去窮格事物之理,即茫茫蕩蕩都無着落處,須添個敬字,方纔牽扯得身心上來,終沒根源。

且既須敬字,緣何孔門倒將最要緊的落了,直待千餘年後人添補?正謂以誠意為主,即不須添敬字。此學問大頭腦,於此不察,真是千里之謬。大抵《中庸》工夫只是誠身,誠身之極便是至誠。《大學》工夫只是誠意,誠意之極便是至善。

總是一般。」(以上俱薛侃記)(先生疏《大學》,惟此段最端的無病。明明德只是個誠意,若意字看得分曉,不必說正心更有工夫矣。)


  

九川問:「靜坐用功,頗覺此心收歛,遇事又斷了,旋起個念頭去事上省察,事過又尋舊功,覺內外打不成一片。」曰:「心何嘗有內外,即如惟浚今在此講論,又豈有一心在內照管?這講說時專一,即是那靜坐時心,工夫一貫,何須更起念頭?須在事磨煉工夫得力。若只好靜,遇事便亂,那靜時工夫亦差,似收歛而實放溺也。」(「何須更起念頭」,是聖學入微真消息。

他日卻曰:「實無無念時,只是要正念。」如講論時便起不得在內照管的念,則講論時不知又可起得個事親的意否?)

問:「近來工夫稍知頭腦,然難尋個穩當處。」曰:「只是致知。」曰:「如何致?」曰:「一點良知是爾自家的準則,爾意念 處,他是便知是,非便知非,更瞞他一些不得。爾只不要欺他,實實落落依着他做去,善便存,惡便去,何等穩當。

此便是致知的實功。」(先生每以念字與意字合說,恐念與意終有別。)

崇一曰:「先生致知之旨,發盡精藴,看來這?再去不得。」曰:「何言之易也。再用功半年看如何?又用功一年看如何?工夫愈久,愈覺不同。知來本無知,覺來本無覺,然不知則遂埋沒。」(以上俱陳九川記)(此是獨體正當處,被先生一口打並出,到這?說恁良不良、知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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