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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知錄 - 81 / 271
中國哲學類 / 顧炎武 / 本書目錄
  

日知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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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紡織之利今邊郡之民,既不知耕,又不知識,雖有材力而安於遊惰。華陰王宏撰著議,以為延安一府,布帛之價貴于西安數倍,既不獲紡織之利,而又歲有買布之費,生計日蹙,國稅日逋。非盡其民之惰,以無教之者耳。今當每州縣發紡織之具一副,令有司依式造成,散給裡下,募外郡能織者為師。即以民之勤惰工拙,為有司之殿最。一二年間,民享其利,將自為之,而為煩程督矣。計延安一府四萬五千餘戶,戶不下三女子,固已十三萬餘人,其為利益豈不甚多?按《鹽鐵論》曰:「邊民無桑麻之利,仰中國絲絮而後衣之。夏不釋復,冬不離窟,父子夫婦內藏於專室土圜之中。」崔《政論》曰:「仆前為五原太守,土俗不知緝績,冬積草,伏臥其中。若見吏,以草纏身,令人酸鼻。吾乃賣儲峙,得二十餘萬,詣雁門、廣武迎織師,使巧手作機,乃紡以教民識。」是則古人有行之者矣。《漢志》有云:「冬民既入,婦人同巷相從夜績女工,一月得四十五日。」「八月載績,為公子裳。」豳之舊俗也。率而行之,富強之效,龐之化,豈難致哉!吳華核上書,欲禁綾綺錦繡,以一生民之原,豐谷帛之業。謂今吏士之家,少無子女,多者三四,少者一二。通令戶有一女,十萬家則十萬人。人人織績,一歲一束,則十萬束矣。使四疆之內,同心戮力,數年之間,布帛必積。恣民五色,惟所服用,但禁綺綉無益之飾。且美貌者不待華采以崇好,艷姿者不待文綺以致愛,有之無益,廢之無損,何愛而不暫禁,以充府藏之急乎!此救乏之上務,富國之本業。使管、晏復生,無以易此方。今纂組日新,侈薄彌甚,斫雕為樸,意亦可行之會乎?

○馬政「析因夷奧」,先王之所以處人民也。「日中而出,日中而入」,先王之所以處廄馬也。


  

漢晁錯言:「令民有車騎馬一匹者,復卒三人。」文帝從之。故文、景之富,眾庶街巷有馬,仟伯之間成群。乘牝者,擯而不得會聚。若乃塞之斥也,橋桃致馬千匹。于樓煩致馬牛羊數千群。則民間之馬其盛可知。武帝輪台之悔,乃修馬復令。唐玄宗開元九年,詔天下之有馬者,州縣皆先以郵遞、軍旅之役,定戶復緣以升之。百姓畏苦,乃多不畜馬,故騎射之士減曩時。自今諸州民,勿限有無蔭,能家畜十馬以下,免帖驛郵遞,征行定戶無以馬為貲。”古之人君,其欲民之有馬如此。惟魏世宗正始四年十一月丁未,禁河南畜牝馬。元世祖至元二十三年六月戊申,括諸路馬,凡色目人有馬者三取其二,《實錄》言:永樂元年七月丙戌,上諭兵部臣曰:「比聞民間馬價騰貴,蓋禁民不得私畜故也。漢文、景時,閭裡有馬成群,民有即國家之有。其榜諭天下,聽軍民畜馬勿禁。」又曰:「三五年後,庶幾馬漸蕃息。」此承元人禁馬之後,故有此諭。而洪熙元年正月辛巳,上申諭兵部,令民間畜官馬者,二歲納駒一匹,俾得以餘力養私馬。至宣德六年,有陝西安定衛土民王從義,畜馬蕃息,數以來獻。此則小為之而小效者也,然未及修漢唐復馬之令也。

○驛傳《續漢‧輿服志》曰:「驛馬三十里一置。」《史記》:「田橫乘傳詣洛陽,未至三十里,至屍鄉廄置」是也。唐制亦然,白居易詩:「從陝至東京,山低路漸平。風光四百里,車馬十三程」是也。其行或一日而馳十驛,岑參詩:「一驛過一驛,驛騎如星流。平時發咸陽,暮及隴山頭。」韓愈詩:「銜命山東撫亂師,日馳三百自嫌遲」是也。又如天寶十四載十一月丙寅,安祿山反于范陽。壬申,聞於行在所,時上在華清宮,六日而達。至德二載九月癸卯,廣平王收西京。甲辰,捷書至行在,時上在鳳翔府,一日而達。而唐制,赦書日行五百里,則又不止於十驛也。古人以置驛之多,故行速而馬不弊。後人以節費之說,歷次裁併,至有七八十里而一驛者,馬倒官逃。職此之故,盍一考之前史乎?

古人以三十里為一舍。《左傳》:「楚子入鄭,退三十里而許之平。注以為“退一舍」。而《詩》言:「我服既成,于三十里」《周禮‧遺人》:「三十里有宿,宿有路室。」然則漢人之驛馬三十里一置,有自來矣。

國初,凡驛皆有倉。洪熙元年六月丙辰,河南新安知縣陶奏:“縣在山谷,土瘠民貧,遇歲不登,公私無措。惟南關驛有儲此一事,而當時儲畜之裕,法令之寬,賢尹益下之權,明主居高之聽,皆非後世之所能及矣。然則驛之有倉,不但以供賓客使臣,而亦所以待凶荒艱厄,實《周禮‧遺人》之掌也。帖括後生,何足以知先王之政哉。

今時十里一鋪,設卒以遞公文。


  
《孟子》所云「置郵而傳命」,蓋古已有之。《史記》:「白起既行,出咸陽西門十里,至杜郵。」《漢書‧黃霸傳》註:「師古曰:郵亭書舍,謂傳送文書所止處。」

○漕程《山堂考索》載:「唐漕制,凡陸行之程,馬日七十里,步及驢五十里,車三十里。水行之程,舟之重者,溯河日三十里,江四十里,餘水四十五里;空舟,溯河四十里,江五十里,餘水六十里。沿流之舟則輕重同制,河日一百五十里,江一百里,餘水七十里。轉運徵斂送納皆準程節其遲速,其三峽、砥柱之類不拘此限。此法可以不盡人馬之力,而亦無逗留之患。今之過淮、過洪及回空之限,猶有此意,而其用車驢則必窮日之力而後止,以至於人畜兩弊,豈非後人之急迫日甚于前人也與,然其效可睹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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