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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公曰:「此所謂何聲也?」師曠曰:「此所謂清商。」公曰:「清商固最悲乎?」師曠曰:「不如清徵。」公曰:「清徵可得聞乎?」師曠曰:「不可!古之得聽清徵者,皆有德義君也。今吾君德薄,不足以聽之。」公曰:「寡人所好者音也,願試聽之。」師曠不得已,援琴鼓之。一奏,有玄鶴二八從南方來,集於郭門之上危;再奏而列;三奏,延頸而鳴,舒翼而舞。音中宮商之聲,聲徹於天。平公大悅,坐者皆喜。
平公提觴而起,為師曠壽,反坐而問曰:「樂莫悲於清徵乎?」師曠曰:「不如清角。」平公曰:「清角可得聞乎?」師曠曰:「不可!昔者黃帝合鬼神於西大山之上,駕象輿,六玄龍,畢方並轄,蚩尤居前,風伯進掃,雨師灑道,虎狼在前,鬼神在後,蟲蛇伏地,白雲覆上,大合鬼神,乃作為清角。今主君德薄,不足以聽之。聽之,將恐有敗。」平公曰:「寡人老矣,所好者音也,願遂聽之。」師曠不得已而鼓之。一奏之,有雲從西北起;再奏之,風至,大雨隨之,裂帷幕,破俎豆,墮廊瓦,坐者散走。平公恐懼,伏於廊室。晉國大旱,赤地三年。平公之身遂癃病。何謂也?
曰:是非衛靈公國且削,則晉平公且病,若國且旱〔之〕妖也?師曠曰「先聞此聲者國削」。二國先聞之矣。何知新聲非師延所鼓也?曰:師延自投濮水,形體腐於水中,精氣消於泥塗,安能復鼓琴?屈原自沉於江,屈原善著文,師延善鼓琴。如師延能鼓琴,則屈原能覆書矣。楊子云弔屈原,屈原何不報?屈原生時,文無不作;不能報子云者,死為泥塗,手既朽,無用書也。屈原手朽無用書,則師延指敗無用鼓琴矣。孔子當泗水而葬,泗水卻流,世謂孔子神而能卻泗水。孔子好教授,猶師延之好鼓琴也。師延能鼓琴於濮水之中,孔子何為不能教授於泗水之側乎?
趙簡子病,五日不知人。大夫皆俱,於是召進扁鵲。扁鵲入視病,出,董安於問扁鵲。扁鵲曰:「血脈治也,而〔何〕怪?昔秦繆公嘗如此矣,七日悟。悟之日,告公孫支與子輿曰:『我之帝所,甚樂。吾所以久者,適有學也。帝告我晉國且大亂,五世不安,其〔後〕將霸,未老而死;霸者之子,且令而國男女無別。』公孫支書而藏之於篋。於是晉獻公之亂,文公之霸,襄公敗秦師於崤而歸縱淫,此〔子〕之所〔聞〕。今主君之病與之同,不出三日,病必間,間必有言也。」
居二日半,簡子悟,告大夫曰:「我之帝所,甚樂,與百神遊於鈞天,靡樂九奏萬舞,不類三代之樂,其聲動人心。有一熊欲〔援〕我,帝命我射之,中熊,熊死。有羆來,我又射之,中羆,羆死。帝甚喜,賜我〔二〕笥,皆有副。吾見兒在帝側。帝屬我一翟犬,曰:『及而子之長也,以賜之。』帝告我:『晉國且〔衰〕,〔七〕世而亡;嬴姓將大敗周人於范魁之西,而亦不能有也。今余將思虞舜之勛,適余將以其冑女孟姚配而〔七〕世之孫。』」董安於受言而書藏之,以扁鵲言告簡子,簡子賜扁鵲田四萬畝。
他日,簡子出,有人當道,闢之不去。從者將拘之,當道者曰:「吾欲有謁於主君。」從者以聞,簡子召之,曰:「嘻!吾有所見子游也。」當道者曰:「屏左右,願有謁。」簡子屏人。當道者曰:「日者主君之病,臣在帝側。」簡子曰:「然,有之。子見我何為?」當道者曰:「帝令主君射熊與羆皆死。」簡子曰:「是何也?」當道者曰:「晉國且有大難,主君首之。帝令主君滅二卿,夫〔熊〕羆皆其祖也。」簡子曰:「帝賜我二笥皆有副,何也?」當道者曰:「主君之子,將克二國於翟,皆子姓也。」簡子曰:「吾見兒在帝側,帝屬我一翟犬,曰『及而子之長以賜之』夫兒何說以賜翟犬?」當道者曰:「兒,主君之子也。翟犬,代之先也。主君之子,且必有代。及主君之後嗣,且有革政而胡服,並二國〔於〕翟。」簡子問其姓而延之以官。當道者曰:「臣野人,致帝命。」遂不見。是何謂也?曰:是皆妖也。其占皆如當道言,所見於帝前之事。所見當道之人,妖人也。其後晉二卿范氏、中行氏作亂,簡子攻之,中行昭子、範文子敗,出奔齊。
始,簡子使姑布子卿相諸子,莫吉;至翟婦之子無恤,以為貴。簡子與語,賢之。簡子募諸子曰:「吾藏寶符於常山之上,先得者賞。」諸子皆上山,無所得。無恤還曰:「已得符矣。」簡子問之,無恤曰:「從常山上臨代,代可取也。」簡子以為賢,乃廢太子而立之。簡子死,無恤代,是為襄子。襄子既立,誘殺代王而並其地。又並知氏之地。後取空同戎。自簡子後,〔七〕世至武靈王,吳〔廣〕入其〔女娃〕〔嬴〕孟姚。其後,武靈王遂取中山,並胡地。武靈王之十九年,更為胡服,國人化之。皆如其言,無不然者。蓋妖祥見於兆,審矣,皆非實事。〔曰〕:吉凶之漸,若天告之。何以知天不實告之也?以當道之人在帝側也。夫在天帝之側,皆貴神也。致帝之命,是天使者也。人君之使,車騎備具,天帝之使,單身當道,非其狀也。天官百二十,與地之王者以異也。地之王者,官屬備具,法象天官,稟取制度。天地之官同,則其使者亦宜鈞。官同人異者,未可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