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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洛丟斯 他剛剛離開這裡,上船到米蘭去了。
史比德 那麼他多半已經上了船了。我就像一頭迷路的羊,找不到他了。
普洛丟斯 是的,牧羊人一走開,羊就會走失了。
史比德 您說我家主人是牧羊人,而我是一頭羊嗎?
普洛丟斯 是的。
史比德 那麼不管我睡覺也好,醒著也好,我的角也就是他的角了。
普洛丟斯 這種蠢話正像是一頭蠢羊嘴裡說出來的。
史比德 這麼說,我又是一頭羊了。
普洛丟斯 不錯,你家主人還是牧羊人。
史比德 不,我可以用譬喻證明您的話不對。
普洛丟斯 我也可以用另外一個譬喻證明我的話不錯。
史比德 牧羊人尋羊,不是羊尋牧羊人;我找我的主人,不是我的主人找我,所以我不是羊。
普洛丟斯 羊為了吃草跟隨牧羊人,牧羊人並不為了吃飯跟隨羊;你為了工錢跟隨你的主人,你的主人並不為了工錢跟隨你,所以你是羊。
史比德 您要是再說這樣一個譬喻,那我真的要咩咩地叫起來了。
普洛丟斯 我問你,你有沒有把我的信送給朱利婭小姐?
史比德 哦,少爺,我,一頭迷路的羔羊,把您的信給她,一頭細腰的綿羊;可是她這頭細腰的綿羊卻什麼謝禮也不給我這頭迷路的羔羊。
普洛丟斯 這麼多的羊,這片牧場上要容不下了。
史比德 如果容納不下,給她一刀子不就完了嗎?
普洛丟斯 你的思想又在亂跑了,應該把你圈起來。
史比德 謝謝你,少爺,給你送信不值得給我錢。
普洛丟斯 你聽錯了;我說圈,沒說錢——我指的是羊圈。
史比德 我卻聽成洋錢了。不管怎麼著都好,我給你的情人送信,只得個圈圈未免太少!
普洛丟斯 可是她說什麼話了沒有?(史比德點頭)她就點點頭嗎?
史比德 是。
普洛丟斯 點頭,是;搖頭,不——這不成傻瓜了嗎?
史比德 您誤會了。我說她點頭了;您問我她點頭了沒有;我說「是」。
普洛丟斯 照我的解釋,這就是傻瓜。
史比德 您既然費盡心血把它解釋通了,就把它奉贈給您吧。
普洛丟斯 我不要,就給你算作替我送信的謝禮吧。
史比德 看來我只有委屈一點,不跟您計較了。
普洛丟斯 怎麼叫不跟我計較?
史比德 本來嗎,少爺,我給您辛辛苦苦把信送到,結果您只賞給我一個傻瓜的頭銜。
普洛丟斯 說老實話,你應對倒是滿聰明的。
史比德 聰明有什麼用,要是它打不開您的錢袋來。
普洛丟斯 算了算了,簡簡單單把事情交代明白;她說些什麼話?
史比德 打開您的錢袋來,一面交錢,一面交話。
普洛丟斯 好,拿去吧。(給他錢)她說什麼?
史比德 老實對您說吧,少爺,我想您是得不到她的愛的。
普洛丟斯 怎麼?這也給你看出來了嗎?
史比德 少爺,我在她身上什麼都看不出來;我把您的信送給她,可是我連一塊錢的影子也看不見。我給您傳情達意,她待我卻這樣刻薄;所以您當面向她談情說愛的時候,她也會一樣冷酷無情的。她的心腸就像鐵石一樣硬,您還是不用送她什麼禮物,就送些像鑽石似的硬貨給她吧。
普洛丟斯 什麼?她一句話也沒說嗎?
史比德 就連一句謝謝你也沒有出口。總算是您慷慨,賞給我這兩角錢,謝謝您,以後請您自己帶信給她吧。現在我要告辭了。
普洛丟斯 去你的吧,船上有了你,可以保證不會中途沉沒,因為你是命中注定要在岸上吊死的。(史比德下)我一定要找一個可靠些的人送信去;我的朱利婭從這樣一個狗才手裡接到我的信,也許會不高興答覆我。(下。)
第二場 同前。朱利婭家中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