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頁
卻說南朝四員大將看見天師跨上草龍,竟往雲頭之上追殺夷女,都說道:「我們暫歸寶船,稟過元帥,另調兵馬前來策應。」唐狀元說道:「不可,不可!我們若不是天師神通,焉能脫此大難?豈可天師廝殺,我們私自回營?」眾將道:「悉憑唐狀元發遣。」唐英道:「依我學生之愚見,扎立軍營,在此伺候。」眾將道:「伺候便罷,何必紮營?」唐狀元道:「列位先生有所不知,勝負兵家之常。果是天師得勝,那賤妖婢必定落將下來;倘或天師不勝,天師一定落將下來。我和你紮營在此,天師下來,便于救應;那賤婢下來,便于擒拿,豈不兩利而俱存?」眾將道:「狀元高見,學生輩遠拜下風。」
道猶未了,只聽得喀篥一聲響,掉將一個姜金定下來。你看那四員南將就如猛虎攢羊一般,一個人使一樣兵器,各樣兵器一齊殺將下來,把個姜金定殺做了一塊肉泥,一堆肉醬。唐狀元說道:「是我珠纓閃閃滾銀槍殺的。」張千戶道:「是我八十四斤重的狼牙棒打的。」劉先鋒道:「是我綉鳳雁翎刀砍的。」王應襲道:「是我張飛丈八神槍刺的。」一併跨下馬來,爭他的首級。只見都是些爛盔爛甲,舊衣舊裳,蓋着的是一泓清水,約有幾杓之多,何曾有個姜金定在那裡?南朝四員大將,你也說道:「眼見鬼。」我也說道:「眼見鬼。」你也說道:「摸了一場空。」我也說道:「摸了一場空。」原來天師收了九龍神帕,也摸了一場空。
天師早知其意,即時謝了天神天將,跨下草龍,竟到荒草坡前,只見四員南將正在猜疑。天師道:「那妖婢弔將下來,到哪裡去了?」四將道:「正掉在這個荒草坡前,是我們一齊攢着他,你一槍,我一刀,你一捶,我一棒,實指望結果了他的性命,取了他的首級,獻上天師。及至下馬之時,都是些爛盔爛甲,破衣破裳,排開來一看,卻又蓋着一泓清水,約有一杓之多。小將們正在這裡猜詳未定,忽然天師下來,有失迎接,望乞恕罪。」天師道:「說哪裡話,只是便饒了這個賤婢子。這一泓水,他就是水囤去了。也罷,閻王法定三更死,並不留人到五更。想是這個賤婢子命不當絶,待等明日擒他未遲。吩咐軍中,與我掌上得勝鼓,大家齊唱凱歌回。」
回上寶船,見了二位元帥。二位元帥聽知天師得勝,又看見四員大將逐隊而來,滿心歡喜,各各相見。三寶老爺道:「這四員將官連日陷在何處?」天師道:「唐狀元被他石囤,囤在正西方上。張狼牙被他水囤,囤在正北方上。劉先鋒被他木囤,囤在正東方上。王應襲被他火囤,囤在正南方上。」三寶老爺道:「何以得脫?」天師道:「是貧道請下關元帥,打破了囤法,方纔救得他們出來。」三寶老爺道:「這女將現在何處?」天師道:「是貧道要拿他,他走上天,貧道就趕他上天;他走下地,貧道又趕他下地;他適來又是水囤而去,想必是遠走高飛去了。」王尚書道:「那女將方纔又在這裡討戰,口口聲聲說道,要與天師賭勝。又說他明日有個師父下山來,他神通廣大,變化無窮。還有許多不遜之言。」天師道:「這潑妖婦果是無理,我貧道若不生擒妖婦,碎骨粉屍,誓不回船。」不知天師往後怎麼樣兒拿住這個妖婦,且聽下回分解。
第26回 姜金定請下仙師 羊角仙計安前部
詩曰:
猖狂女將出西天,擾擾兵戈亂有年。
漫道螢光晴日下,敢撐螳臂帝車前。
堪嗤后羿穿天箭,更笑防風過軾肩。
一統車書應此日,鋼刀濺血枉垂憐。
卻說姜金定從水囤中得了性命,竟進朝門之內,朝見番王。番王道:「愛卿出馬,功展何如?」姜金定道:「今日撞着對手了。」番王大驚,說道:「撞着哪一員大將來,是你的對手?」姜金定道:「不是個甚麼將官。」番王聽知不是個甚麼將官,早已有八分焦躁了,說道:「既不是個將官,還是個甚麼人?」姜金定道:「今日所遇者是南膳部洲大明國朱皇帝駕下一個引化真人張天師。」番王聽知是個張天師,先前只有八分不快,今番卻有十分吃惱了,說道:「卿父存日曾說,此人呼風喚雨,駕霧騰雲,本領高強,十分厲害,誰想今日你遇著他。你今日和他對手,勝負如何?」姜金定奏道:「只是兩家對手,臣也不懼怯於他。但他果然是書符諷咒,役鬼驅神。小臣正欲把個囤法去囤他,他的七星寶劍盡厲害,一剔就是兩半邊。小臣正欲把個飛刀去斬他,他的天神將又到,一擁而來。不是小臣有五囤三出的本領,險些兒喪于道土之手了。」番王道:「似此何以處之?俺的江山有些不穩,社稷有些不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