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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原是擄掠來的,棄子而逃。胡小九想道:「大王爺有恩於我,今死於非命,止有這一點骨血,我若不救他,就是負義之人了。寧可我捨命,不可使薛大王絶後,逃不脫時,情願同死。」即忙抱了貞兒,拚命逃竄。
樹林中卻好遇著沈全,慌忙道:「沈大哥快來,同你一處逃命。」沈全道:「你抱著公子,怎麼行得動?不如棄了好走。」胡小九垂淚道:「大王爺待你我不薄,可憐他半世飄零,止存這點骨血,若臨難忘恩,棄他自走,禽獸不如了。你要自去,我必須要救小主人,生死願同一處,以報薛大王平日之恩。」沈全道:「你既有救主之心,我豈無存孤之意?適隨所言,乃是探你之心。我情願和你捨命救小主,一處逃生。」胡小九大喜道:「既如此,快走快走,官兵入寨了。尋條活路,再作道理。」沈全道:「四面喊聲大震,官兵圍裹將來,若走不迭,必遭殺害。快隨我來,有一個僻靜去處,盡可藏身。」
胡小九聽說,隨着沈全,踅入樹林深處。傍着一座土山,跳落山岩,卻是一帶石囗。囗邊有一大土洞,石塊堵住洞口,外窄裡寬。沈全領胡小九忙撩開石塊,抱著小主鑽入洞中,甚是深邃,山隙透入亮來,又不黑暗。
仍將石塊塞了洞口,轉入深處,二人拂地坐下。喘息既定,胡小九將些乾糧果食,與小主吃,兩個也自吃些。胡小九問道:「沈大哥,你如何知此處有這土穴?」沈全道:「小弟時常有些擄掠的金錢,或是大王賞賜的物件,屢屢失去,沒處安藏。閒時尋得這個去處,山野僻靜,足跡不到,並無人知。
此洞甚是彎曲,藏風納氣,天生成的。所有財寶,都埋在這土裡,我掘起你看。」說罷,雙手去掘開泥土,只見一塊石板蓋着。沈全揭起石板,取出兩三包金銀,與胡小九看,說道:「有此金銀,盡可度日。」胡小九道:「小弟正思量身邊沒有分文,怎生逃得性命,今大哥有了財物,放心可以逃難。」兩個不敢高聲,商商量量,在土穴中藏身,不在話下。
且說陳元帥定下計策,將薛志義誘落陷坑殺了,驅兵掃蕩山寨,就如風捲殘雲,把這些嘍囉殺得七零八落。一面收抬金銀財寶、糧食貨物,裝載上車,送入營中,一面放火焚燒山寨。又差軍四圍遠近,搜殺餘黨。即日班師,回至鐘離郡。
知府邵從仁迎接入城,府廳上飲太平宴,慶賀大功,賞賚軍卒。數日已畢,軍馬奏捷回京。一路無話,直抵建康,陳玉率領樊先鋒等,入省院參見謝、牛二樞密。陳玉將征剿薛志義功勞細陳一遍,遞了功勞簿,進上財貨等物。
謝舉、牛進大喜。次早朝見武帝,備奏此事。武帝傳旨,升陳玉為都督府左督大將軍,先鋒樊武瑞、施大用、夏景,知府邵從仁等,各升三級。隨征軍士,俱各犒賞不題。
再說沈全、胡小九和貞兒在土穴中藏身躲難,怕有搜山官兵,不敢出洞,忍饑受餓,存了數日。幸而荒僻去處,無人尋到。打聽得官軍退去了,方纔敢離穴,一步步擔著干係,取路往北而行。出了村口,兩個上飯店吃些酒飯又走。
胡小九道:「如今和你計議,往那裡去安身是好?」沈全道:「我已籌畫在此。他處難以藏身,不如奔入梁州,東魏去投林住持。尋着三大王,另作生計。」胡小九道:「我也是這般想,只恐關隘有阻,怎的過去?」沈全道:一自古說,有錢十萬,可以通神。
若有人攔擋時,用些錢財,自然脫身過去。”二人穿了破損衣服,裝做乞丐模樣,抱著貞兒,一路小心而行。
走了數日,已近古崤關口,乃是梁、魏兩國交界去處。胡小九抱著貞兒,沈全提着破籃,拄了竹杖,正要過關。兩個管關軍士,劈頭攔住,喝道:「站着!我看你二人身上雖然襤褸,規模生得雄壯,決不是求乞的。莫不是不良之人?解開衣服,擔檢明白,方纔放你出關。」胡小九垂淚道:「小人兩個原不是乞丐之人,負一身莫大冤枉,逃難至此,望乞二位長官憐憫,放我過去,實是再生之德。」一個軍士喝道:「胡說!有甚冤枉?決是奸細。拿去見關主,查問端的,方可放行。」沈全哀求道:「小人兩個不是奸細。
因無生理,投托吳郡一富戶為門客,家主石音,是一奢遮豪傑。大妻喬氏無子,娶一妾名為似蘭,生下小人手中抱的小主,年方二歲。不想家主病亡,主母喬氏,聽弟喬三唆哄,將妾似蘭藥死,喬三謀奪家財,又要將小主暗害。小人等拚死救出逃難。
喬三知覺,用錢買囑官吏,告小人兩個盜財脫逃,出牌逮捕。若被捉去,小人等死不足惜,只是可憐見小主被他害了,絶了石門後代。望二位開天地之心,救拔小人三個性命。」說罷,淚如雨下。
胡小九就在破衣袋中,摸出兩小錠白銀,約有三兩多重,遞與軍士道:「沒甚孝順,止有這兩錠銀子,是小人救命之物,奉與二值長官買酒吃。我等自沿路求討,度口而逃,乞求方便則個。」那兩個軍士見沈全說得苦楚,心裡也有些動情,又見了這兩錠銀子,一個接上手,一個道:「可憐他兩個倒是義士,捨生救主。自古天上人間,方便第一。」取一錠銀子遞與沈全道:「看你苦惱,還你這些去做盤纏。快走,快走。」沈全、胡小九謝了,拽開腳步,徑出關外。二人暗暗說道:「好幹系,險些兒露出事來。
不是我兩個這張嘴,怎能彀脫離虎穴!」二人不勝之喜。
走了數裡,卻是荒僻村坊,覺得有些饑渴。只見路口一座酒飯店,且是住得好。但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