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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四圍無針芥隙,蜂何能遺種于內,如未漆時先遺種,何以越數歲乃生。或曰化生也,然蜂生以蛹,不以化,即果化生,何以他處不化,而化于枕,他枕不化,而化于此枕?枕中不飲不食,何以兩月餘猶活?設不剖出,將不死乎?,此理殊不可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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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惇又言,掖縣林知州禹門,其受業師也,自言其祖年八十餘,已昏耄不識人,亦不能步履,然猶善飯,惟枯坐一室,苦鬱鬱不適,子孫恆以椅舁至門外延眺,以為消遣。一日,命侍者入取物,獨坐以俟,侍者出,則並椅失之矣。合家悲泣惶駭,莫知所為,裹糧四出求之,亦無蹤跡。會有友人自勞山來,途遇禹門,遙呼曰:若非覓若祖乎?今在山中某寺,無恙也。
急馳訪之,果然。其地距掖數百里,僧不知其何以至,其祖但覺有二人舁之飛行,亦不知其為誰也。此事極怪而非怪,殆山魈狐魅,播弄老人,以為遊戲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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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孝廉廷模,字式之,芥舟前輩長子也,天姿朗徹,詩格書法,並有父風。于父執中獨師事余,余期以遠到,乃年四十餘,始選一學官,後得心疾,忽發忽止,竟夭天年,余深悲之。偶與從孫樹珏談及,樹珏因言其未歿以前,讀書至夜半,偶即景得句曰:秋入幽窗燈黯淡,屬對未就,忽其友某揭簾入,延與坐談,因告以此句,其友曰:何不對以魂歸故里月淒清。式之愕然曰:君何作鬼語。
轉瞬不見。乃悟其非人,蓋衰氣先見,鬼感衰氣應之也。故式之不久亦下世,與靈怪集載曹唐江陵佛寺詩,水底有天春漠漠一聯事頗相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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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慕堂宗丞言,有夜行遇鬼者,奮力與角,俄群鬼大集,或拋擲沙礫,或牽拽手足,左右支吾,大受捶擊,顛踣者數矣,而憤恚彌甚,猶死鬥不休,忽坡上有老僧持燈呼曰:檀越且止,此地鬼之窟宅也,檀越雖猛士,已陷重圍,客主異形,眾寡異勢,以一人氣血之勇,敵此輩無窮之變幻,雖賁育無幸勝也。況不如賁育者乎?知難而退,乃為豪傑,何不暫忍一時,隨老僧權宿荒剎耶?此人頓悟,奮身脫出,隨其燈影而行,群鬼漸遠,老僧亦不知所往。坐息至曉,始覓得路歸。此僧不知是人是鬼,可謂善知識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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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淀人捕得一巨鳥,狀類蒼鵝,而長喙利吻,目睛突出,眈眈可畏,非皍非鸛,非鴇非鸕鷀,莫能名之,無敢買者。金海住先生時寓直澄懷園,獨買而烹之。味不甚佳,甫食一二臠,覺胸膈間冷如冰雪,堅如鐵石,沃以燒春,亦無暖氣。委頓數日乃愈。
或曰張讀宣室志載,俗傳人死數日後當有禽自柩中出,曰殺,有鄭生者,嘗在隰川,與郡官獵于野,網得巨鳥色蒼,高五尺餘,解而視之,忽然不見,裡中人言,有人死且數日,卜者言此日殺當去,其家伺而視之,果有巨鳥蒼色自柩中出。又原化記載,韋滂借宿人家,射落殺鬼,烹而食之,味極甘美,先生所食,或即殺鬼所化,故陰凝之氣如是歟?倪余疆時方同直,聞之笑曰:是又一終南進士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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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黃村至豐宜門,俗之謂之南西門,凡四十里,泉源水脈,絡帶鈎連,積雨後污潦沮洳,車馬頗為阻滯。有李秀者,禦空車自固安返,見少年約十五六,娟麗如好女,蹩躄泥塗,狀甚困憊,時日已將沒,見秀行過,有欲附載之色,而愧沮不言,秀故輕薄,挑與語,邀之同車,忸怩而上。沿途市果餌食之,亦不甚辭。漸相軟款,間以調謔,面癴微笑而已。
行數裡後視其貌似稍蒼,尚不以為意,又行十餘裡,暮色昏黃,覺眉目亦似漸改,將近南苑之西門,則廣顙高顴,癱癱有須矣。自訝目眩,不敢致詰。比至逆旅下車,乃須髩皓白,成一老翁,與秀握手作別曰:蒙君見愛,懷感良深,惟暮齒衰顏,今夕不堪同榻,愧相負耳。一笑而去,竟不知為何怪也。
秀表弟為余廚役,嘗聞秀自言之,且自悔少年無狀,致招狐鬼之侮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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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安王岳芳言,有楊生者,貌姣麗,自慮或遇強暴,乃精習技擊,十六七時,已可敵數十人,會詣通州應試,暫住京城,偶獨遊陶然亭,遇二回人,強邀入酒肆。心知其意,姑與飲啖,且故索珍味食,二回人喜甚,因誘至空寺,左右挾坐,遽擁于懷。生一手按一人,並踣于地,以足踏背,各解帶反接,抽刀擬頸曰:敢動者死。褫其下衣並淫之,且數之曰:爾輩年近三十,豈足供狎昵,然爾輩污人多矣,吾為孱弱童子復仇也。
徐釋其縛,掉臂徑出。後與岳芳同行,遇其一于途,顧之一笑,其人掩面鼠竄去,乃為岳芳具道之。岳芳曰:戕命者使還命,攘財者使還財,律也。此當相償者也。
惟淫人者有治罪之律,無還使受淫之律,此不當償者也。子之所為,謂之快心則可,謂之合理則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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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孫樹欞言,南村戈孝廉仲坊,到遵祖莊土語呼榛子莊,遵榛疊韻之訛,祖子雙聲之轉也,相近又有念祖橋,今亦訛為驗左。會曹氏之葬,聞其鄰家鷄產一卵,入夜有光,仲坊偕數客往觀,時已昏暮,燈下視之,無異常卵,撤去燈火,果吐光熒熒,周卵四圍,如盤盂,置諸室隅,立門外視之,則一室照耀如晝矣。客或曰:是鷄為蛟龍所感,故生卵有是變怪,恐久而破殻出,不利主人。仲坊次日即歸,不知其究竟如何也。
案木華海賦曰:陽冰不冶,陰火潛然。蓋陽氣伏積陰之內,則鬱極而外騰。嶺南異物誌稱,海中所生魚蜃,置陰處有光。嶺表錄異亦稱,黃蠟魚頭夜有光如籠,燭其肉亦片片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