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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東王被殺之事,已傳遍遠近,清兵以為有隙可乘,攻打愈急。武昌一帶,賴李秀成設計防敵,清兵不能得志。唯安徽省內,清國鮑超、舒興阿、李續賓、彭玉麟、楊載福屢次開仗,志在恢復城池,互有勝敗。鎮江守將楊輔清,是東王的兄弟。當下聞得東王被殺,大怒道:「不殺北王,無以對先兄也。」又因天王不議治北王之罪,遂欲舉旗,由鎮江反攻南京。幸部將溫十八頗識大體,力陳非計。併進言道:「如將軍果反叛,名既不正;且南京,將軍非其敵手,徒取滅亡耳。況今人心,正為東王稱冤,而將軍反自行背叛,是北王之殺東王全家,益有名。不如待之!」楊輔清躊躇不決。猛然想起林鳳翔是東王心腹,今統大軍在外,須與聯絡,方為有濟。若得林鳳翔允肯,則彼由揚、淮一帶殺回,吾即從鎮江應之,何憂不勝?若林鳳翔不允,吾亦不動,然後請諸天王求雪東王之冤,有何不可?想罷,即謂溫十八道:「吾今與林鳳翔合兵相應。親眼前無代弟致意之人。敢煩足下親往江北走一遭,尊意以為何如?」溫十八允諾。楊輔清立揮一函:無非說是東王受冤,求鳳翔念昔日知遇之恩,興兵問北王之罪等語。溫十八領命,辭了楊輔清,星夜望江北進發。
且說林鳳翔平定揚州之後,附近一帶州縣,望風投順,軍聲大震。這日傳檄淮安,正待發北,忽軍中紛紛傳說東王楊秀清凶信,吃了一驚。暗忖軍事方自得手,如何一旦有這個變故。派人回南打聽,都回覆是實。
均稱東王楊秀清,被害于北王府中,料想此事不錯。此時軍中各將怕東王羽翼,都被翦除,紛紛傳說,疑懼異常。林鳳翔深以為憂。即大集諸將,告以:「殺東王者,非天王之意;不過北王竟自行之耳。東王全家受害,在朝廷必有國法伸張,諸君皆無容憂慮。且天王以大權委于吾輩,正惟諸臣是賴。諸君幸勿搖惑,想旬日內必見分曉矣。」諸將皆唯唯聽令。原來林鳳翔素以恩信待人,故軍士聞林鳳翔之言,皆呼道:「老將軍非欺人者,吾等可安心矣。」於是軍士頓時齊靜。林鳳翔遂傳令:在淮揚交界,紮下大營;將三十六軍,分班防守,聽候南京消息。又恐清兵乘勢攻擊,遂每日親自巡營,撫慰軍士。
是以清兵雖聞南變,仍不敢攻擊。
那日鳳翔正在帳裡辦事,忽溫十八到營,呈投楊輔清書信。林鳳翔即請溫十八進帳裡。寒暄後,當時屏退左右,問楊輔清意見。溫十八欲探林鳳翔之意,即說道:「東王死於無辜,國人無不稱冤者。輔清丞相,欲為兄報仇,其心甚切。屢欲以鎮江軍反攻金陵,吾以勢力不敵,諫阻之。今輔清丞相,專候將軍主見,然後定奪。」林鳳翔道:「君之諫阻楊輔清,乃國家之福耳。若不然,以同室互鬥,萬一清軍乘之,恐舉天國之君臣,無葬身之地矣。輔清豎子,不知大事,天下豈可以私憤而為亂國者乎?足下高義,老夫拜服。然吾料輔清之心未已,足下將何以處之?」溫十八道:「無他,將軍若不為之主持,彼即絶望矣。」林鳳翔道:「非也。吉文元為人,念小恩而忘大義;若與輔清相應,不可不防。」溫十八道:「探得日前天王以羅大綱領精兵三萬,往助吉文元,未知是何意見?」林鳳翔道:「此必錢軍師之計:藉為監軍以防吉文元之變耳。彼已預謀至此,設楊輔清無端舉事,得不為錢江所擒乎!」溫十八道:「老將軍之言是也。然則今日計將安出?」林鳳翔道:「東王氣焰過重,某屢諫之不從。
但東王遭遇,只私恩耳;國家大計,乃公事也。某豈能以私廢公耶?煩足下致復楊輔清:毋以私憤壞公事。至于東王之冤,•不患無昭雪之日;蓋北王之罪,軍師必有以處之也。今不見發跡者,不過視東王羽翼舉動何如?倘有變故,則留北王為用。否則北王亦不偷生矣。」溫十八道:「老將軍料事如見,令人心服。侍某復過輔清,想亦必聞老將軍之言,而自知斂抑也。」林鳳翔即留溫十八過了一夜。
次日,溫十八即專回鎮江,見了楊輔清,具道林鳳翔之意。輔清道:「老將軍之言,吾安得不聽?但先兄何罪,乃至全家受戮?此憤如何能消。」說了椎胸大慟。溫十八以好言相慰而罷。
且說林鳳翔自送溫十八去後,即致函錢江:力言東王有罪,不宜全家受害。錢江亦知鳳翔之意,立即回書鳳翔,極力撫慰:以為事宜緩辦,不可操切,以激內變。林鳳翔既得錢江的回書,分頭又派人函達李開芳、吉文元,勉以顧全公義。那林鳳翔素為諸將信服,自然無不聽從。
是時既立北伐之志,遂督大軍由揚州起程,緣高郵湖靠清河,直窺淮安。早有細作報入清軍營裡。當日勝保,知天國東北兩王,互相殺戮之事,屢請琦善興兵,復攻揚州。奈自廿四橋之敗,清兵已如驚弓之鳥,尤不敢遽動,故琦善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