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熙河將王贍下邈川有功,帥孫路不樂贍,奪其兵與王愍。 朝廷知之,以宗回代路,加直學士。 時青唐瞎征內附,而心牟欽氈勒兵立別酋隴拶,還其地,勢復張。 瞎征大懼,自髡為僧以祈免。 王贍怨孫路,因言青唐不煩兵可下。 至,則駐宗哥城不進。 宗回怒,日夜檄趣之,且戒贍曰:「青唐兵甚弱,隴拶稚子,何能為,而怯懦逗遛,吾將以軍法從事。 」又遣王愍復至邈川,聲言代贍。 贍懼,乃率步騎掩青唐,據之,隴拶降。 詔以青唐為鄯州,邈川為湟州。 未幾,屬羌郎阿章叛,拒官軍。 宗回遣將王吉、魏釗討之,皆敗死。 又遣鈐轄種樸往。 樸言:「賊鋒方鋭,且盛寒,宜少緩師。 」宗回不聽,督之急。 樸不得已,行,亦敗死。 於是轉運判官秦希甫言湟、鄯難守,以為棄之便。 事下宗回,宗回持不可,希甫罷去。 會徽宗棄鄯州,於是任伯雨再疏其罪,奪職知蘄州。 還,為待制。 歷慶、渭、陳、延、澶州。 兄宗愈入黨籍,宗回亦罷郡。 居亡何,錄其堅守湟、鄯之議,起知秦州。 進樞密直學士,徙永興、鄭州、成德軍,復坐事去。 大觀中卒,贈銀青光祿大夫。 胡氏自宿始大,及宗愈仍世執政,其後子孫至侍從、九卿者十數,遂為晉陵名族。 論曰:張昪清忠諒直,趙概雅量過人,胡宿學通天人之奧,考其立朝大節,皆磊落為良執政。 宗愈仍居右轄,而學術視宿則有間矣。 宗回非邊將材,其守河湟之議,蓋以趣種樸于死,蘄合上意,以解其責爾。 若胡氏之世大也,殆脫萬人于水死,而陰德之所致與? 列傳第七十八 ○歐陽修子發棐 劉敞弟分攵子奉世曾鞏弟肇 歐陽修,字永叔,廬陵人。 四歲而孤,母鄭,守節自誓,親誨之學,家貧,至以荻畫地學書。 幼敏悟過人,讀書輒成誦。 及冠,嶷然有聲。 宋興且百年,而文章體裁,猶仍五季余習。 鎪刻駢偶,淟涊弗振,士因陋守舊,論卑氣弱。 蘇舜元、舜欽、柳開、穆修輩,咸有意作而張之,而力不足。 修游隨,得唐韓愈遺稿于廢書簏中,讀而心慕焉。 苦志探賾,至忘寢食,必欲並轡絶馳而追與之並。 舉進士,試南宮第一,擢甲科,調西京推官。 始從尹洙游,為古文,議論當世事,迭相師友,與梅堯臣游,為歌詩相倡和,遂以文章名冠天下。 入朝,為館閣校勘。 范仲淹以言事貶,在廷多論救,司諫高若訥獨以為當黜。 修貽書責之,謂其不復知人間有羞恥事。 若訥上其書,坐貶夷陵令,稍徙乾德令、武成節度判官。 仲淹使陝西,闢掌書記。 修笑而辭曰:「昔者之舉,豈以為己利哉?同其退不同其進可也。 」久之,復校勘,進集賢校理。 慶歷三年,知諫院。 時仁宗更用大臣,杜衍、富弼、韓琦、范仲淹皆在位,增諫官員,用天下名士,修首在選中。 每進見,帝延問執政,咨所宜行。 既多所張弛,小人翕翕不便。 修慮善人必不勝,數為帝分別言之。 初,范仲淹之貶饒州也,修與尹洙、余靖皆以直仲淹見逐,目之曰「黨人」。 自是,朋黨之論起,修乃為《朋黨論》以進。 其略曰:「君子以同道為朋,小人以同利為朋,此自然之理也。 臣謂小人無朋,惟君子則有之。 小人所好者利祿,所貪者財貨,當其同利之時,暫相黨引以為朋者,偽也。 及其見利而爭先,或利盡而反相賊害,雖兄弟親戚,不能相保,故曰小人無朋。 君子則不然,所守者道義,所行者忠信,所惜者名節。 以之修身,則同道而相益,以之事國,則同心而共濟,終始如一,故曰惟君子則有朋。 紂有臣億萬,惟億萬心,可謂無朋矣,而紂用以亡。 武王有臣三千,惟一心,可謂大朋矣,而周用以興。 蓋君子之朋,雖多而不厭故也。 故為君但當退小人之偽朋,用君子之真朋,則天下治矣。 」 修論事切直,人視之如仇,帝獨獎其敢言,面賜立品服。 顧侍臣曰:「如歐陽修者,何處得來?」同修起居注,遂知制誥。 故事,必試而後命,帝知修,詔特除之。 奉使河東。 自西方用兵,議者欲廢麟州以省饋餉。 修曰:「麟州,天險,不可廢;廢之,則河內郡縣,民皆不安居矣。 不若分其兵,駐並河內諸堡,緩急得以應援,而平時可省轉輸,於策為便。 」由是州得存。 又言:「忻、代、岢嵐多禁地廢田,願令民得耕之,不然,將為敵有。 」朝廷下其議,久乃行,歲得粟數百萬斛。 凡河東賦斂過重民所不堪者,奏罷十數事。 使還,會保州兵亂,以為龍圖閣直學士、河北都轉運使。 陛辭,帝曰:「勿為久留計,有所欲言,言之。 」對曰:「臣在諫職得論事,今越職而言,罪也。 」帝曰:「第言之,毋以中外為間。 」賊平,大將李昭亮、通判馮博文私納婦女,修捕博文系獄,昭亮懼,立出所納婦。 兵之始亂也,招以不死,既而皆殺之,脅從二千人,分隷諸郡。 富弼為宣撫使,恐後生變,將使同日誅之,與修遇於內黃,夜半,屏人告之故。 修曰:「禍莫大於殺已降,況脅從乎?既非朝命,脫一郡不從,為變不細。 」弼悟而止。 方是時,杜衍等相繼以黨議罷去,修慨然上疏曰:「杜衍、韓琦、范仲淹、富弼,天下皆知其有可用之賢,而不聞其有可罷之罪,自古小人讒害忠賢,其說不遠。 欲廣陷良善,不過指為朋黨,欲動搖大臣,必須誣以顓權,其故何也?去一善人,而眾善人尚在,則未為小人之利;欲盡去之,則善人少過,難為一一求瑕,唯指以為黨,則可一時盡逐,至如自古大臣,已被主知而蒙信任,則難以他事動搖,唯有顓權是上之所惡,必須此說,方可傾之。 正士在朝,群邪所忌,謀臣不用,敵國之福也。 今此四人一旦罷去,而使群邪相賀於內,四夷相賀于外,臣為朝廷惜之。 」於是邪黨益忌修,因其孤甥張氏獄傅致以罪,左遷知制誥、知滁州。 居二年,徙揚州、潁州。 復學士,留守南京,以母憂去。 服除,召判流內銓,時在外十二年矣。 帝見其發白,問勞甚至。 小人畏修復用,有詐為修奏,乞澄汰內侍為奸利者。 其群皆怨怒,譖之,出知同州,帝納吳充言而止。 遷翰林學士,俾修《唐書》。 奉使契丹,其主命貴臣四人押宴,曰:「此非常制,以卿名重故爾。 」 知嘉祐二年貢舉。 時士子尚為險怪奇澀之文,號「太學體」,修痛排抑之,凡如是者輒黜。 畢事,向之囂薄者伺修出,聚噪于馬首,街邏不能制;然場屋之習,從是遂變。 加龍圖閣學士、知開封府,承包拯威嚴之後,簡易循理,不求赫赫名,京師亦治。 旬月,改群牧使。 《唐書》成,拜禮部侍郎兼翰林侍讀學士。 修在翰林八年,知無不言。 河決商胡,北京留守賈昌朝欲開橫壠故道,回河使東流。 有李仲昌者,欲導入六塔河,議者莫知所從。 修以為:「河水重濁,理無不淤,下流既淤,上流必決。 以近事驗之,決河非不能力塞,故道非不能力復,但勢不能久耳。 橫壠功大難成,雖成將複決。 六塔狹小,而以全河注之,濱、棣、德、博必被其害。 不若因水所趨,增堤峻防,疏其下流,縱使入海,此數十年之利也。 」宰相陳執中主昌朝,文彥博主仲昌,竟為河北患。 第421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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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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