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嚇慌了的匪徒全又把先頭準備逃跑時扔在屋角裡的兇器撿起來。 不到一秒鐘,七個人都齜牙咧嘴地相互靠在一起,擺出了抗拒的陣勢,一個拿着他的棍棒,一個拿着他的鑰匙「浮風」。 承認鬼、神存在,但又認為"鬼神與人殊氣異務,非,一個拿着他的板斧,其餘的拿着鑿子、鉗子和鎚子,德納第捏着他的尖刀。 德納第大娘從窗旁的屋角裡拿起她女兒平日當凳子坐的一塊奇大的石磴抱在手裡。 沙威戴上帽子,朝屋裡走了兩步,叉着胳膊,腋下夾根棍子,劍在鞘中。 「不許動!」他說。 「你們不用打窗口出去,從房門走。 這樣安全些。 你們是七個,我們是十五個。 你們不用拼老命,大家客客氣氣才好。 」 比格納耶從布衫下抽出一支手槍,放在德納第手裡,對著他的耳朵說: 「他是沙威。 我不敢對他開槍。 你敢嗎,你?」 「有什麼不敢!」德納第回答。 「那麼,你開。 」 德納第接過手槍,指着沙威。 沙威離他才三步,定定地望着他,沒有把他放在眼裡,只說: 「還是不開槍的好,我說!你瞄不準的。 」 德納第扳動槍機。 沒有射中。 「我早已說過了!」沙威說。 比格納耶把手裡的大頭棒丟在沙威的腳前。 「您是魔鬼的皇帝!我投降。 」 「你們呢?」沙威問其餘的匪徒。 他們回答說: 「我們也投降。 」 沙威冷靜地說: 「對了,這樣才好,我早說過,大家應當客客氣氣。 」 「我只要求一件事,」比格納耶接著說,「在牢裡,一定要給我煙抽。 」 「一定做到。 」沙威回答。 他回過頭來向後面喊道: 「現在你們進來。 」 一個排的持劍的憲兵和拿着大頭捧、短棍的警察,聽到沙威喊,一齊湧進來了。 他們把那些匪徒全綁了起來。 這一大群人,在那微弱的燭光照映下,把那獸穴黑壓壓地擠得水洩不通。 「把他們全銬起來!」沙威喊着說。 「你們敢動我!」有個人吼着說,那聲音不象是男人的,但誰也不能說是女人的聲音。 德納第大娘守在靠窗口的一個屋角裡,剛纔的吼聲正是她發出的。 憲兵和警察都往後退。 她已丟掉了圍巾,卻還戴着帽子,她的丈夫,蹲在她後面,几乎被那掉下來的圍巾蓋住了,她用自己的身體遮着他,兩手把石磴舉過頭頂,狠巴巴象個準備拋擲岩石的女山魈。 「小心!」她吼道。 人人都向過道里退去。 破屋子的中間頓時空了一大片。 德納第大娘向束手就縛的匪徒們望了一眼,用她那沙啞的嗓子咒罵道: 「全是膽小鬼。 」 沙威笑眯眯地走到那空處,德納第大娘睜圓雙眼盯着他。 「不要過來,滾開些,」她喊道,「要不我就砸扁你。 」 「好一個榴彈兵!」沙威說,「老媽媽!你有男人的鬍子,我可有女人的爪子。 」 他繼續朝前走。 蓬頭散髮、殺氣騰騰的德納第大娘叉開兩腿,身體向後仰,使出全身力氣把石磴對準沙威的腦袋拋去。 沙威一彎腰,石磴打他頭頂上過去了,碰在對面牆上,砸下了一大塊石灰,繼又彈回來,從一個屋角滾到另一屋角,幸而屋裡几乎全是空的,最後在沙威的腳跟前不動了。 這時沙威已走到德納第夫婦面前。 他那雙寬大的手,一隻抓住了婦人的肩膀,一隻貼在她丈夫的頭皮上。 「手銬拿來。 」他喊着說。 那些警探又湧進來幾秒鐘過後,沙威的命令便執行好了。 德納第大娘完全泄了氣,望着自己和她丈夫的手全被銬住了,便倒在地上,嚎啕大哭,嘴裡喊着: 「我的閨女!」 「都已看管好了。 」沙威說。 這時警察去料理睡在門背後的那個醉漢,使勁搖他。 他醒來了,迷迷糊糊地問道: 「完事了吧,容德雷特?」 「完了。 」沙威回答說。 接着,他以弗雷德里克二世在波茨坦檢閲部隊的神氣,挨個兒對那三個「通煙囪的」說: 「您好,比格納耶。 您好,普呂戎。 您好,二十億。 」 繼又轉向那三個面罩,對拿板斧的人說: 「您好,海嘴。 」 對拿粗木棒的人說: 「您好,巴伯。 」 又對著用肚子說話的人: 「敬禮,鐵牙。 」 這時,他發現了被匪徒俘虜的人,自從警察進來以後,還沒有說過一句話,他老低着頭。 「替這位先生解開繩子!」沙威說,「誰也不許出去。 」 說過後,他大模大樣地坐在桌子跟前,桌上還擺着燭台和寫字用具,他從衣袋裏抽出一張公文紙,開始寫他的報告。 當他寫完最初幾行套語以後,他抬起眼睛說: 「把剛纔被這些先生們捆住的那位先生帶上來。 」 警察們朝四面望。 「怎麼了,」沙威問道,「他在哪兒?」 匪徒們的俘虜,白先生,玉爾邦·法白爾先生,玉秀兒或百靈鳥的父親,不見了。 門是有人守着的,窗子卻沒人守着。 他看見自己已經鬆了綁,當沙威正在寫報告時,他便利用大家還在哄亂,喧嘩,你推我擠,燭光昏暗,人們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的一剎那間,跳出窗口了。 一個警察跑到窗口去望。 外面也不見人。 那軟梯卻還在顫動。 「見鬼!」沙威咬牙切齒地說,「也許這正是最肥的一個!」 二十二在第三冊①中叫喊的孩子 ①本書法文版初版時共分十冊。 此處所說的第三冊,即指本譯本第二部第三卷第一章《孟費郿的用水問題》的最後一段,見第二部469頁。 在醫院路那所房子裡發生這些事的次日,有一個男孩,彷彿來自奧斯特裡茨橋的那面,順着大路右邊的平行小道走向楓丹白露便門。 當時天已全黑。 這孩子,臉色蒼白,一身瘦骨,穿著撕條掛縷的衣服,二月裡還穿一條布褲,卻聲嘶力竭地唱着歌。 第29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音調
速度
音量
語言
《悲慘世界》
第29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