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闻乱生必由于怨。 雅州羌未尝一日为盗,今无罪蒙戮,怨必甚,怨甚则蜂骇且亡,而边邑连兵,守备不解,蜀之祸构矣。 东汉丧败,乱始诸羌,一验也。 吐蕃黠狯,抗天诛者二十余年。 前日薛仁贵、郭待封以十万众败大非川,一甲不返;李敬玄、刘审礼举十八万众困青海,身执贼廷,关、陇为空。 今乃欲建李处一为上将,驱疲兵袭不可幸之吐蕃,举为贼笑,二验也。 夫事有求利而得害者。 昔蜀与中国不通,秦以金牛、美女啖蜀侯,侯使五丁力士栈褒斜,凿通谷,迎秦之馈。 秦随以兵,而地入中州,三验也。 吐蕃爱蜀富,思盗之矣,徒以障队隘绝,顿饿喙不得噬。 今撤山羌,开阪险,使贼得收奔亡以攻边,是除道待贼,举蜀以遗之,四验也。 蜀为西南一都会,国之宝府,又人富粟多,浮江而下,可济中国。 今图侥幸之利,以事西羌,得羌地不足耕,得羌财不足富。 是过杀无辜之众,以伤陛下之仁,五验也。 蜀所恃,有险也;蜀所安,无役也。 今开蜀险,役蜀人,险开则便寇,人役则伤财。 臣恐未及见羌,而奸盗在其中矣。 异时益州长史李崇真托言吐蕃寇松州,天子为盛军师,趣转饷以备之。 不三年,巴、蜀大困,不见一贼,而崇真奸赃已钜万。 今得非有奸臣图利,复以生羌为资?六验也。 蜀士尪孱不知兵,一虏持矛,百人不敢当。 若西戎不即破灭,臣见蜀之边垂且不守,而为羌夷所暴,七验也。 国家近废安北,拔单于,弃龟兹、疏勒,天下以为务仁不务广,务养不务杀,行太古三皇事。 今徇贪夫之议,诛无罪之羌,遗全蜀患,此臣所未谕。 方山东饥,关陇弊,生人流亡,诚陛下宁静思和天人之时,安可动甲兵、兴大役,以自生乱?又西军失守,北屯不利,边人骇情,今复举舆师投不测,小人徒知议夷狄之利,非帝王至德也。 善为天下者,计大而不计小,务德而不务刑,据安念危,值利思害。 愿陛下审计之。 后复召见,使论为政之要,适时不便者,毋援上古,角空言。 子昂乃奏八科:一措刑,二官人,三知贤,四去疑,五招谏,六劝赏,七息兵,八安宗子。 其大榷谓: 今百度已备,但刑急罔密,非为政之要。 凡大人初制天下,必有凶乱叛逆之人为我驱除,以明天诛。 凶叛已灭,则顺人情,赦过宥罪。 盖刑以禁乱,乱静而刑息,不为承平设也。 太平之人,乐德而恶刑,刑之所加,人必惨怛,故圣人贵措刑也。 比大赦,澡荡群罪,天下蒙庆,咸得自新。 近日诏狱稍滋,钩捕支党,株蔓推穷,盖狱吏不识天意,以抵惨刻。 诚宜广恺悌之道,敕法慎罚,省白诬冤,此太平安人之务也。 官人惟贤,政所以治也。 然君子小人各尚其类。 若陛下好贤而不任,任而不能信,信而不能终,终而不赏,虽有贤人,终不肯至,又不肯劝。 反是,则天下之贤集矣。 议者乃云「贤不可知,人不易识」。 臣以为固易知,固易识。 夫尚德行者无凶险,务公正者无邪朋,廉者憎贪,信者疾伪,智不为愚者谋,勇不为怯者死,犹鸾隼不接翼,薰莸不共气,其理自然。 何者?以德并凶,势不相入;以正攻佞,势不相利;以廉劝贪,势不相售;以信质伪,势不相和。 智者尚谋,愚者所不听;勇者徇死,怯者所不从。 此趣向之反也。 贤人未尝不思效用,顾无其类则难进,是以湮汩于时。 诚能信任俊良,知左右有灼然贤行者,赐之尊爵厚禄,使以类相举,则天下之理得矣。 陛下知得贤须任,今未能者,盖以常信任者不效。 如裴炎、刘祎之、周思茂、骞味道固蒙用矣,皆孤恩前死,以是陛下疑于信贤。 臣固不然。 昔人有以噎得病,乃欲绝食,不知食绝而身殒。 贤人于国,犹食在人,人不可以一噎而止餐,国不可以谬一贤而远正士,此神鉴所知也。 圣人大德,在能纳谏,太宗德参三王,而能容魏徵之直。 今诚有敢谏骨鲠之臣,陛下广延顺纳,以新盛德,则万世有述。 臣闻劳臣不赏,不可劝功;死士不赏,不可劝勇。 今或勤劳死难,名爵不及;偷荣尸禄,宠秩妄加,非所以表庸励行者也。 愿表显徇节,励勉百僚。 古之赏一人,千万人悦者,盖云当也。 今事之最大者,患兵甲岁兴,赋役不省,兴师十万,则百万之家不得安业。 自有事北狄,于今十年,不闻中国之胜。 以庸将御冗兵,徭役日广,兵甲日敝。 愿审量损益,计利害,势有不可,毋虚出兵,则人安矣。 虺贼干纪,自取屠灭,罪止魁逆,无复缘坐,宗室子弟,皆得更生。 然臣愿陛下重晓慰之,使明知天子慈仁,下得自安。 臣闻人情不能自明则疑,疑则惧,惧则罪生。 惟赐恺悌之德,使居无过之地。 俄迁右卫胄曹参军。 后既称皇帝,改号周,子昂上《周受命颂》以媚悦后。 虽数召见问政事,论亦详切,故奏闻辄罢。 以母丧去官,服终,擢右拾遗。 子昂多病,居职不乐。 会武攸宜讨契丹,高置幕府,表子昂参谋。 次渔阳,前军败,举军震恐,攸宜轻易无将略,子昂谏曰:「陛下发天下兵以属大王,安危成败在此举,安可忽哉?」今大王法制不立,如小儿戏。 愿审智愚,量勇怯,度众寡,以长攻短,此刷耻之道也。 夫按军尚威严,择亲信以虞不测。 大王提重兵精甲,屯之境上,硃亥窃发之变,良可惧也。 王能听愚计,分麾下万人为前驱,契丹小丑,指日可擒。 ”攸宜以其儒者,谢不纳。 居数日,复进计,攸宜怒,徙署军曹。 子昂知不合,不复言。 圣历初,以父老,表解官归侍,诏以官供养。 会父丧,庐冢次,每哀恸,闻者为涕。 县令段简贪暴,闻其富,欲害子昂,家人纳钱二十万缗,简薄其赂,捕送狱中。 子昂之见捕,自筮,卦成,惊曰:「天命不祐,吾殆死乎!」果死狱中,年四十三。 子昂资褊躁,然轻财好施,笃朋友,与陆余庆、王无竞、房融、崔泰之、卢藏用、赵元最厚。 唐兴,文章承徐、庾余风,天下祖尚,子昂始变雅正。 初,为《感遇诗》三十八章,王适曰:「是必为海内文宗。 」乃请交。 子昂所论著,当世以为法。 大历中,东川节度使李叔明为立旌德碑于梓州,而学堂至今犹存。 子光,复与赵元子少微相善,俱以文称。 光终商州刺史。 子易甫、简甫,皆位御史。 第411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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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書》
第41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