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伏見太宗朝,台使至涼州,見名鷹諷李大亮獻之。 大亮密表陳誠。 太宗賜詔云:「使遣獻之,遂不曲順。 」再三嘉嘆,載在史書。 又玄宗命中使于江南采諸鳥,汴州刺史倪若水陳論,玄宗亦賜詔嘉納,其鳥即時皆放。 又令皇甫詢于益州織半臂背子、琵琶扞撥、鏤牙合子等,蘇頲不奉詔書,輒自停織。 太宗、玄宗皆不加罪,欣納所陳。 臣竊以、鏤牙,至為微細,若水等尚以勞人損德,瀝款效忠。 當聖祖之朝,有臣如此,豈明王之代,獨無其人?蓋有位者蔽而不言,必非陛下拒而不納。 又伏睹四月二十三日德音云:「方、召侯伯有位之士,無或棄吾謂不可教。 其有違道傷理,徇欲懷安,面刺廷攻,無有隱諱。 」則是陛下納誨從善,道光祖宗,不盡忠規,過在臣下。 況玄鵝天馬,椈豹盤縧,文彩珍奇,只合聖躬自服。 今所織千匹,費用至多,在臣愚誠,亦所未諭。 昔漢文帝衣弋綈之衣,元帝罷輕纖之服,仁德慈儉,至今稱之。 伏乞陛下,近覽太宗、玄宗之容納,遠思漢文、孝元之恭己;以臣前表宣示群臣,酌臣當道物力所宜,更賜節減。 則海隅蒼生,無不受賜。 臣不勝懇切兢惶之至。 優詔報之。 其繚綾罷進。 元和已來,累敕天下州府,不得私度僧尼。 徐州節度使王智興聚貨無厭,以敬宗誕月,請于泗州置僧壇,度人資福,以邀厚利。 江、淮之民,皆群黨渡淮。 德裕奏論曰: 「王智興于所屬泗州置僧尼戒壇,自去冬于江、淮已南,所在懸榜招置。 江、淮自元和二年後,不敢私度。 自聞泗州有壇,戶有三丁,必令一丁落髮,意在規避王徭,影庇資產。 自正月已來,落髮者無算。 臣今于蒜山渡點其過者,一日一百餘人,勘問唯十四人是舊日沙彌,余是蘇、常百姓,亦無本州文憑,尋已勒還本貫。 訪聞泗州置壇次第,凡僧徒到者,人納二緡,給牒即回,別無法事。 若不特行禁止,比到誕節,計江、淮已南,失卻六十萬丁壯。 此事非細,系于朝廷法度。 」狀奏,即日詔徐州罷之。 敬宗荒僻日甚,游幸無恆;疏遠賢能,昵比群小。 坐朝月不二三度,大臣罕得進言。 海內憂危,慮移宗社。 德裕身居廉鎮,傾心王室,遣使獻《丹扆箴》六首,曰:「臣聞『心乎愛矣,遐不謂矣』,此古之賢人所以篤於事君者也。 夫跡疏而言親者危,地遠而意忠者忤。 然臣竊念拔自先聖,偏荷寵光,若不愛君以忠,則是上負靈鑒。 臣頃事先朝,屬多陰沴,嘗獻《大明賦》以諷,頗蒙先朝嘉納。 臣今日盡節明主,亦由是心。 昔張敞之守遠郡,梅福之在遐徼,尚竭誠盡忠,不避尤悔。 況臣嘗學舊史,頗知箴諷,雖在疏遠,猶思獻替。 謹獻《丹扆箴》六首,仰塵睿鑒,伏積兢惶。 」 其《宵衣箴》曰:「先王聽政,昧爽以俟。 鷄鳴既盈,日出而視。 伯禹大聖,寸陰為貴。 光武至仁,反支不忌。 無俾姜後,獨去簪珥。 彤管記言,克念前志。 」 其《正服箴》曰:「聖人作服,法象可觀。 雖在宴遊,尚不懷安。 汲黯莊色,能正不冠。 楊阜毅然,亦譏縹紈。 四時所禦,各有其官。 非此勿服,惟闢所難。 」 其《罷獻箴》曰:「漢文罷獻,詔還騄耳。 鑾輅徐驅,焉用千里?厥後令王,亦能恭己。 翟裘既焚,筒布則毀。 道德為麗,慈仁為美。 不過天道,斯為至理。 」 其《納誨箴》曰:「惟後納誨,以求厥中。 從善如流,乃能成功。 漢驁流湎,舉白浮鐘。 魏睿侈汰,凌霄作宮。 忠雖不忤,善亦不從。 以規為瑱,是謂塞聰。 」 其《辯邪箴》曰:「居上處深,在察微萌。 雖有讒慝,不能蔽明。 漢之有昭,德過周成。 上書知偽,照奸得情。 燕、蓋既折,王猷洽平。 百代之後,乃流淑聲。 」 其《防微箴》曰:「天子之孝,敬遵王度。 安必思危,乃無遺慮。 亂臣猖蹶,非可遽數。 玄黃莫辨,觸瑟始仆。 柏谷微行,豺豕塞路。 睹貌獻飧,斯可誡懼。 」 帝手詔答曰:「卿文雅大臣,方隅重寄。 表率諸部,肅清全吳。 化洽行春,風澄坐嘯,眷言善政,想嘆在懷。 卿之宗門,累著聲績,冠內廷者兩代,襲侯伯者六朝。 果能激愛君之誠,喻詩人之旨。 在遠而不忘忠告,諷上而常深慮微。 博我以端躬,約予以循禮。 三複規諫,累夕稱嗟。 置之座隅,用比韋弘之益;銘諸心腑,何啻藥石之功?卿既以投誠,朕每懷開諫,苟有過舉,無忘密陳。 山川既遐,睠屬何已,必當克己,以副乃誠。 」 德裕意在切諫,不欲斥言,托箴以盡意。 《宵衣》,諷坐朝稀晚也;《正服》,諷服禦乖異也;《罷獻》,諷徵求玩好也;《納誨》,諷侮棄讜言也;《辨邪》,諷信任群小也;《防微》,諷輕出遊幸也。 帝雖不能盡用其言,命學士韋處厚慇勤答詔,頗嘉納其心焉。 德裕久留江介,心戀闕廷,因事寄情,望回聖獎。 而逢吉當軸,枳棘其涂,竟不得內徙。 寶曆二年,亳州言出聖水,飲之者愈疾。 德裕奏曰:「臣訪聞此水,本因妖僧誑惑,狡計丐錢。 數月已來,江南之人,奔走塞路。 每三二十家,都顧一人取水。 擬取之時,疾者斷食葷血,既飲之後,又二七日蔬飧,危疾之人,俟之愈病。 其水斗價三貫,而取者益之他水,沿路轉以市人,老疾飲之,多至危篤。 昨點兩浙、福建百姓渡江者,日三五十人。 臣于蒜山渡已加捉搦。 若不絶其根本,終無益黎氓。 昔吳時有聖水,宋、齊有聖火,事皆妖妄,古人所非。 乞下本道觀察使令狐楚,速令填塞,以絶妖源。 」從之。 敬宗為兩街道士趙歸真說以神仙之術,宜訪求異人以師其道。 僧惟貞、齊賢、正簡說以祠禱修福,以致長年。 四人皆出入禁中,日進邪說。 山人杜景先進狀,請于江南求訪異人。 至浙西,言有隱士周息元,壽數百歲。 帝即令高品、薛季棱往潤州迎之。 仍詔德裕給公乘遣之。 德裕因中使還,獻疏曰: 臣聞道之高者,莫如廣成、玄元,人之聖者,莫若軒黃、孔子。 昔軒黃問廣成子:理身之要,何以長久?對曰:「無視無聽,抱神以靜。 形將自正,神必自清。 無勞子形,無搖子精,乃可長生。 慎守其一,以處其和。 故我修身千二百歲矣,吾形未嘗衰。 」又云:「得吾道者,上為皇而下為王。 」玄元語孔子曰:「去子之驕氣與多欲,態色與淫志,是皆無益於子之身。 吾所告子者是已。 」故軒黃髮謂天之嘆,孔子興猶龍之感。 前聖于道,不其至乎? 第369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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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唐書 下》
第36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