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這位可憐的人也沒有很多可說。 近來,她的病體與其說惡化,不如說還有好轉。 不過,最後一次發病,她連續四天昏迷不醒,在一個黃昏時卻突然甦醒過來,吃茶點時還清楚地叫了聲『喬』。 因為她不能說話已經很久了,於是我連忙跑去把葛奇裡先生從鐵匠間中找來。 她對我打手勢說她要他坐得靠近她,又要我把她的兩條臂膀扶着抱住喬的脖子,所以,我就扶起她的臂膀抱住喬的脖子。 她把頭擱在喬的肩頭上,並感到滿意和滿足。 過了一會兒,她又說了聲『喬』,接着又說『請原諒』,又說『皮普』。 之後,她再沒有把頭抬起來。 一個小時過後,我們發現她已經離世,便把她放在了床上。 」 畢蒂說著哭了起來,於是幽黑的花園、園中的小徑,以及剛剛浮現出來的星星,都在我的淚眼之前變得模糊一片。 「難道還沒有一點線索嗎?畢蒂。 」 「還沒有。 」 「你知道奧立克現在怎樣了?」 「從他衣服的顏色來看,我想他在採石坑中工作。 」 「那麼你當然是見到過他了?為什麼你總是望着巷子中黑幽幽的樹?」 「在她去世的那天晚上,奧立克就站在那裡。 」 「畢蒂,那也許不是你最後一次見到他吧?」 「不是。 我們在這裡散步的時候,我還見到他一直在那兒呢。 」我聽了她說的話便想跑過去,而畢蒂用手抓住我的手臂。 「那也無用。 你知道我不會騙你,他剛走一會兒,不再在那兒了。 ’」 這一來又使我胸中燃起無名之火,因為這個傢伙至今仍然追着她,使我對他的仇恨更加深了。 於是我告訴她不管花多少錢,不管費多大力氣,我也要把他從這個鄉下趕走。 她勸慰我,慢慢地使我心平氣和下來。 她告訴我,喬是如何地愛護我,以及喬對我從來沒有半句怨言(雖然這後一句她沒有說出來,當然她也沒有必要說,我明白她的心意),還說喬烙守自己的生活方式,手藝好,沉默少語,心地善良。 「真的,他的好處多得說不完。 」我說道,「畢蒂,我們該時常談到這些事情,自然,我以後會時常回來走動,我不能把可憐的喬丟在這裡而不聞不問。 」 畢蒂一句話也沒有說。 「畢蒂,你聽見我說的話嗎?」 「聽到了,皮普先生。 」 「故且不提你叫我皮普先生,我聽起來很不好受,畢蒂,這樣,究竟什麼意思?」 「我究竟什麼意思?」畢蒂膽怯地反問道。 「畢蒂,」我任性地說道,「我一定要問個清楚,你這樣究竟是什麼意思?」 「什麼這樣?」畢蒂問道。 「用不着鸚鵡學舌,」我反駁道,「畢蒂,你過去也沒有鸚鵡學舌的毛病。 」 「過去沒有!」畢蒂說道,「哦,皮普先生!過去的事還提什麼!」 好吧,我想這個話題又不得不放棄了。 我們在花園中又沉默地走了一圈,我又回到談話的主題上去。 「畢蒂,」我說道,「我剛纔提到我會時常回到這裡看望喬,可是對此你一言不發。 畢蒂,我看你發個慈悲,講個明白,究竟為什麼。 」 「你說你會時常看他,那麼你能肯定嗎?」畢蒂停在花園的狹窄小徑上,在星光下,用她清亮而又誠懇的眼光望着我問道。 「哦,天啦!」我發現我只有失望了,也只有放棄和畢蒂討論這個問題了,於是說道,「這真正是人性的弱點!畢蒂,不用再說下去了。 這對我可震驚不小。 」 在晚餐時我以我那個令人信服的理由而和畢蒂疏遠起來,後來我回到自己的那間小閣樓時也就堂而皇之地和她告別了。 我在心中思忖着,我之所以這樣是因為白天送葬到鄉村教堂墓地而造成的。 整個夜間我難以成眠,一個小時中會驚醒四次,每次都會想到畢蒂對我的行為是多麼無情無義、殘酷傷人、冤屈不公。 第二天一早我必得離開,所以次日清晨就起身出門,偷偷摸摸地不讓別人看見,走到鐵匠間的木窗口向裡觀望。 我在那兒站了好幾分鐘,看到喬已經開始工作,臉上發出健康壯實的紅光,彷彿生命的旭日就在他的面前,映照着他的面龐。 「親愛的喬,再見!你不必擦手,為了上帝,把你的那只黑手遞給我!我會很快回來看你,我會時常回來看你的。 」 「先生,你可得快來,」喬說道,「皮普,你可得時常來!」 畢蒂正站在灶間門口等着我,手中拿着一杯鮮牛奶和一塊麵包皮。 我把手伸給她,向她告別,說道:“畢蒂,我一點也不生氣,只是有些痛苦。 「不,不要痛苦,」她感人楚楚地懇求道,「如果我胸襟狹小,就把痛苦留給我吧。 」 第136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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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程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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