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辯字君才,學涉該博,尤明左氏春秋。 言辭辯捷,器宇肅然,雖射不穿劄,而有陵雲之氣。 元帝爲江州刺史,僧辯隨府爲中兵參軍。 時有安成望族劉敬躬者,田間得白蛆化爲金龜,將銷之,龜生光照室,敬躬以爲神而禱之。 所請多驗,無賴者多依之。 平生有德有怨者必報,遂謀作亂,遠近回應。 元帝命中直兵參軍曹子郢討之,使僧辯襲安成。 子郢既破其軍,敬躬走安成,僧辯禽之。 又討平安州反蠻,由是以勇略稱。 元帝除荊州,僧辯爲貞毅府諮議參軍,代柳仲禮爲竟陵太守。 及侯景反,元帝命僧辯總督舟師一萬赴援。 及至,台城陷沒,侯景悉收其軍實而厚加綏撫,遣歸竟陵。 於是倍道兼行,西就元帝。 元帝承製,以爲領軍將軍。 及荊、湘疑貳,元帝令僧辯及鮑泉討之。 時僧辯以竟陵間部下皆勁勇,猶未盡來,意欲待集然後上頓。 與泉俱入,使泉先言之,泉入不敢言。 元帝問僧辯,僧辯以情對。 元帝性忌,以爲遷延不去,大怒厲聲曰:「卿憚行拒命,欲同賊邪?今唯死耳。 」僧辯對曰:「今日就戮甘心,但恨不見老母。 」帝自斫之,中其髀,流血至地,悶絶,久之方蘇。 即送廷尉,並收其子侄並系之。 其母脫簪珥待罪,帝意解,賜以良藥,故不死。 會岳陽軍襲江陵,人情搔擾。 元帝遣就獄出僧辯以爲城內都督。 俄而岳陽奔退,而鮑泉力不能克長沙,帝命僧辯代之。 僧辯仍部分將帥,併力攻圍,遂平湘土。 還復領軍將軍。 侯景浮江西寇,軍次夏首。 僧辯爲大都督,軍次巴陵。 景既陷郢城,將進寇荊州,於是緣江屯戍望風請服。 僧辯並沈公私船于水,分命衆軍乘城固守,偃旗臥鼓,安若無人。 翌日,賊衆濟江,輕騎至城下,謂城中曰:「語王領軍,何不早降?「僧辯使答曰:「大軍但向荊州,此城自當非礙。 僧辯百口在人掌握,豈得便降。 」景軍肉薄苦攻,城內同時鼓噪,矢石雨下,賊乃引退。 元帝又命平北將軍胡僧佑率兵援僧辯。 是日,賊復攻城不克,又爲火艦燒柵,風不便,自焚而退。 有流星墮其營中,賊徒大駭,相顧失色。 賊帥任約又爲陸法和所禽,景乃燒營夜遁,旋軍夏首。 元帝以僧辯爲征東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江州刺史,封長寧縣公,命即率巴陵諸軍沿流討景。 攻拔魯山,仍攻郢,即入羅城。 又有大星如車輪墜賊營,去地十丈變成火,一時碎散。 有龍自城出,五色光曜,入城前鸚鵡洲水中。 景聞之,倍道歸建鄴。 賊帥宋子仙等困蹙,求輸郢城,身還就景。 僧辯僞許之。 子仙謂爲信然,浮舟將發,僧辯命杜龕鼓噪掩至,大破之,禽子仙、丁和等送江陵。 元帝命生釘和舌臠殺之。 郢州既平,僧辯進師尋陽。 軍人多夢周何二廟神云:「吾已助天子討賊。 」自稱征討大將軍,並乘朱航。 俄而反曰:「已殺景。 」同夢者數十百焉。 元帝加僧辯侍中、尚書令、征東大將軍。 僧辯頻表勸進,並蒙優答。 於是發江州直指建鄴,乃先命南兗州刺史侯瑱襲南陵、鵲頭等戍,並克之。 先是,陳武帝率衆五萬出自南江,前軍五千行至盆口。 陳武名蓋僧辯,僧辯憚之。 既至盆口,與僧辯會于白茅洲爲盟。 於是升壇歃血,共讀盟文,辭氣慷慨,皆淚下沾衿。 及發鵲頭,中江而風浪,師人咸懼。 僧辯再拜告天曰:「僧辯忠臣,奉辭伐罪,社稷中興,當使風息;若鼎命中淪,請從此逝。 」言訖風止,自此遂泛安流。 有群魚躍水飛空引導,賊望官軍上有五色雲,雙龍挾艦,行甚迅疾。 景自出戰于石頭城北,僧辯等大破之。 盧暉略聞景戰敗,以石頭城降。 僧辯引軍入據之。 景走朱方,僧辯命衆將入據台城。 其夜軍人失火燒太極殿及東西堂。 僧辯雖有滅賊之功,而馭下無法,軍人鹵掠,驅逼居人。 都下百姓父子兄弟相哭,自石頭至于東城,被執縛者,男女裸露,衵衣不免。 緣淮號叫,翻思景焉。 僧辯命侯瑱、裴之橫東追景,僞行台趙伯超自吳松江降侯瑱,瑱送至僧辯,僧辯謂曰:「卿荷國重恩,遂復同逆,今日之事,將欲如何。 」因命送江陵。 伯超既出,僧辯顧坐客曰:「朝廷昔唯知有趙伯超,豈識王僧辯乎。 社稷既傾,爲我所復,人之興廢,亦復何常。 」賓客皆前稱嘆功德,僧辯戄然,乃謬答曰:「此乃聖上威德,群帥用命,老夫雖濫居戎首,何力之有焉。 」於是逆寇悉平。 元帝即位,授鎮衛將軍、司徒,加班劍二十人,改封永寧郡公,侍中、尚書令如故。 先是,天監中沙門釋寶志爲讖云:「太歲龍,將無理。 蕭經霜,草應死。 餘人散,十八子。 」時言蕭氏當滅,李氏代興。 及湘州賊陸納等攻破衡州刺史丁道貴,而李洪雅又自零陵稱助討納。 既而朝廷未達其心,詔征僧辯就宜豐侯循南征,爲都督東上諸軍事。 以陳武帝爲都督西下諸軍事。 先是,陳武讓都督于僧辯,僧辯不受,故元帝分爲東西都督而俱南討焉。 尋而洪雅降納,納以爲應符,於是共議拜洪雅爲大將軍,尊事爲主。 洪雅乘平肩大輿,傘蓋、鼓吹,羽儀悉備,翼從入長沙城。 時納等據車輪,夾岸爲城,士卒皆百戰之餘,器甲精嚴,徒黨勇鋭,蒙沖鬥艦,亙水陵山。 時天日清明,初無雲霧,軍發之際,忽然風雨,時人謂爲泣軍,百姓竊言知其敗也。 三月庚寅,有兩龍自城西江中騰躍升天,五色分明,遙映江水。 百姓咸仰面目之,父老或聚而悲,竊相謂曰:「地龍已去,國其亡乎。 」初,納造大艦,一名曰三王艦者,邵陵王、河東王、桂陽嗣王三人並爲元帝所害,故立其像于艦,祭乙太牢,加其節蓋羽儀鼓吹,每戰輒祭之以求福。 又造二艦,一曰青龍艦,一曰白虎艦,皆衣以牛皮,並高十五丈,選其中尤勇健者乘之。 僧辯憚之,稍作連城以逼焉。 賊不敢交鋒,並懷懈怠。 僧辯因其無備,親執旗鼓以誡進止,群賊大敗,歸保長沙。 僧辯乃命築壘圍之,而自出臨視。 賊知不設備,其黨吳藏、李賢明等蒙楯直進,僧辯尚據胡床不爲之動,指麾勇敢,遂斬賢明,賊乃退歸。 初,陵納作逆,以王琳爲辭,雲「若放琳則自服」。 時衆軍未之許,而武陵王紀擁衆上流,內外駭懼。 元帝乃遣琳和解之,湘州乃平。 因被詔會衆軍西討。 尋而武陵敗績。 是時,齊遣郭元建謀襲建鄴,又遣其大將東方老等繼之。 陳武帝聞之,馳報江陵。 元帝即詔僧辯急下赴援。 僧辯次姑孰,即留鎮焉。 先命豫州刺史侯瑱築壘于東關以拒北軍,征吳郡太守張彪、吳興太守裴之橫會瑱而大敗之。 僧辯振旅歸建鄴。 承聖三年二月,詔以僧辯爲太尉、車騎大將軍。 頃之丁母憂。 母姓魏氏,性甚安和,善於綏接,家門內外莫不懷之。 初,僧辯下獄,母流淚徒行,將入謝罪,元帝不與相見。 時貞惠世子有寵,母詣合自陳無訓,涕泗嗚咽,衆並矜之。 及僧辯罪免,母深相責厲,辭色俱嚴。 雖克複舊都,功蓋宇宙,母恆自謙損,不以富貴驕物,朝野稱之,謂爲明哲婦人。 及亡,甚見湣悼,且以僧辯勛重,故喪禮加焉。 命侍中、謁者監護喪事,諡曰貞敬太夫人。 靈柩將歸建康,又遣謁者至舟渚弔祭。 其年十月,魏遣兵及梁王察合衆將襲江陵,元帝征僧辯于建鄴,爲大都督、荊州刺史。 未至,而荊州已滅。 及敬帝初即梁王位,僧辯預援立功,承製進驃騎大將軍、中書監、都督中外諸軍事、錄尚書。 與陳武帝參謀討伐。 第238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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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
第238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