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第一天晚上起,他就在飯廳裡向同座的人竭力拉攏,因為公爺是個多愁的人,得了一種很可怕的過度肥胖症,非常害怕孤單,所以在公共飯廳裡吃飯。 麻遂立醫生几乎已經知道一切長期顧客的姓名;一到桌上,他對每一個男客都有兩三句客氣話,對每一個女客都有一番頌揚,甚至于對每一個侍應生都有一陣微笑。 他坐在公爺夫人的右邊,她是一個三十五歲至四十歲之間的美人,臉上的血色不甚充足,烏黑的眼睛,發青的頭髮,每一道菜端上來,他就對她說:「只可以很少吃一點,」或者:「不成,不要吃這個。 」或者:「成,這可以吃點。 」並且親自替她斟飲料,月一種很仔細的注意替她把水和酒的比例量得非常準確。 他也照料公爺的食料,不過是帶著一種明顯的疏忽態度。 公爺並且絶不遵守他的勸告,用一種獸類樣的饞相吃着,每頓飯要喝兩大瓶不摻水的葡萄酒,隨後就到旅社門外的一把圍椅上躺着,並且因為疼痛哼着,一面埋怨自己消化力不好。 在第一頓晚飯中間,麻遂立醫生早已一眨眼就判斷了並且衡量了飯桌上的人,於是飯後就走到樂園的露台跟前去找那個正吸着雪茄的共忒朗,他報過了自己的姓名,開始和共忒朗談天了。 經過一小時,他們都變成了知已的朋友。 第二天,在浴室人門口,麻遂立請人把他介紹給基督英,經過十分鐘的對談,他又獲得了她的同情心,並且當天又把她介紹給公爺夫人,這一位也是絶不耐寂寞的。 他照管那個西班牙家庭裡的一切,向家长發表好些有關烹調的優越勸告,向貼身女侍發表好些有關頭部衛生的寶貴指點,使得她的女主人的頭髮保持固有的光彩風韻和茂密,向趕車的發表好些有關獸醫的很有用處的說明,並且他知道把時間變成容易度過的,發明種種散心的方法,在各處旅社裡找着好些一直被他用鑒別力量選擇得來的旅居熟人。 公爺夫人向基督英談起他的時候曾經說過: 「那是一個很難得的人,親愛的夫人。 他什麼都知道,他什麼都做。 我的腰身就仗着他的力量。 」 「怎樣,您的腰身?」 「對呀,我曾經開始發胖了,後來他用他的治療方法和甜味燒酒①救了我。 」 ①甜味燒酒已見上卷第五七面的注②又本卷第二○○面的茴香酒,橘皮酒,苦味酒以及二四七面蒔蘿酒均是此物,我國的五加皮酒,白玫瑰酒等等亦然。 “他並且知道把醫理的本身變成很使人發生興趣的,他用舒展的態度,快活的態度談着醫理,並且抱著一種輕微的懷疑主義使得他的聽眾都信服他的崇高處所是不可及的。 “他說過;『那是很簡單的,我不相信藥品。 或者不如說我不甚相信藥品。 舊日的醫理是從那種一切均有藥品的原則出發的。 當時相信上帝在他的天道仁慈之中創造了好些醫治一切病症的藥品,不過,也許由於故弄玄虛,他就把發現那些藥品的顧慮留給世上的人類。 誰知道人類雖然在藥品上發現了一個無從計算的數目,然而卻永遠沒有正確地知道每一種藥品適宜于哪一種病症。 所以在真像上,並沒有什麼藥品;而只有種種病症。 到了一種病症出現的時候,於是有些人說是應當防止它的流行,另一些人說是應當用些方法使它加速。 每一個學派都鼓吹自己的法子。 並且在同樣的病例之中,我們看得見用到種種最相矛盾的方法和種種最相衝突的處方:這一個要用冰,另一個要竭力加高病房裡的溫度,這一個主張斷食,那一個主張強迫吃東西。 我現在不議論種種從礦物或者從植物用化學方法提出來的無數毒物。 那一切卻也真有效果,不過沒有一個人知道個究竟。 有時候有成績,有時候又可以殺人』。 “他並且帶著很多的興緻,指出了我們在有機化學、生物化學那些方面還沒變成一種新醫理的出發點以前,真無法去求一種可靠的保證,理由就因為缺乏了科學的根基。 他述起過好些軼事,好些出自最大的名醫之手的重大謬誤,證明他們眼光裡的科學是不健全的和虛偽的。 “他又說過:『請你們教身體活動罷,請你們教皮膚,教筋肉和一切器官而尤其是教胃囊活動罷,胃囊是整個機器的營養之源,它的調節器和它的生命倉庫。 』 “根據他的見解,他肯定只須由調養方法,就能夠使人或喜或憂,有能力去做體力工作或者智力工作,一切的轉移全在乎他對病人指定的食物本質。 同樣在腦力上,在記憶力上,在想像力上,在一切智慧的表現力上,他都能夠造成效果。 後來他詼諧地用下列的話作結束: 第69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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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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