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安德烈,為了顯示一下自己的威風,就開始訓斥起他的馬夫來,因為馬夫沒把那輛雙輪馬車趕到台階前面,而是等在了大門口,使他不得不走過去三十步。 馬夫忍氣吞聲地聽著他的辱罵,左手抓住那匹不耐煩的馬的嚼環,右手把繮繩遞給了安德烈。 安德烈接過繮繩,然後他那擦得油亮的皮靴輕輕地踩到了踏級上。 就在這當兒,忽然有一隻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那青年回過頭來,還以為是騰格拉爾或基督山忘了什麼事,現在才想起來,特地趕來告訴他的呢。 但前面這個人既不是騰格拉爾也不是基督山,而是一個陌生人,那在太陽底下曬得黝黑的膚色,滿臉絡腮鬍子,一雙紅寶石般明亮的眼睛,嘴角上因帶著笑,所以露出了一排潔白整齊、象豺狼一般尖利的牙齒。 他那灰色的頭上纏着一條紅手帕,身上披着破爛齷齪的衣服,四肢粗壯,那骨,象一具骷髏身上似的,走起路來會喀喇喀喇地發響似的,安德烈剛開始只看到了那只放在他肩上的手,那隻手就象是巨人的手一般。 究竟是那青年人藉著車燈的光已認出了那張臉呢,還是他只不過被那種可怕的樣子嚇了一跳,這一點,我們無法確認,我們只能把事實講出來,只見他打了一個寒顫,突然退後了一步。 「你找我幹嗎?」他問道。 「對不起,朋友,假如我打擾了你的話,“那個纏紅手帕的人說,“但我想跟你談談。 」 「你無權在晚上討錢。 」馬夫說,並擺出了一個阻擋的姿勢以使其主人擺脫這個討厭的怪客。 「我可不是要錢的,親愛的。 」陌生人對那僕人說,他的目光裡帶著強烈的諷刺,臉上卻是一副可怕的微笑,把後者嚇得直往後退。 「我只想跟你的主人講幾句話,他在半個月以前曾讓我去辦過一件事。 」 「喂,」安德烈說。 他強作鎮定,不使他的僕人看出他的心慌,「您想幹什麼?快說,朋友。 」 那人低聲說道,「我希望——我希望你能讓我省點勁,免得我步行回巴黎。 我累極了,又沒有象你這樣吃過一頓豐富的晚餐,我簡直有點支持不住啦。 」 那青年聽到對方提出這種奇怪的要求,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告訴我,」他說,「你究竟要幹什麼?」 「哦,我想要你請我坐在你這輛漂亮的馬車裡,帶我一起回去。 」安德烈臉色發白,但沒說什麼。 「是的,」那個人把手插進口袋裏,滿臉顯出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望着那個青年人說。 「我腦子裡有了這麼個怪念頭,你懂嗎,貝尼代托先生?」 一聽到這個名字,那青年顯然怔了一下,他急忙走過去對馬夫說道:「這人說得不錯,我的確曾讓他去辦過一件事,他必須把結果告訴我。 你先走回去吧,進城以後僱個馬車回去好了,免得回旅館太晚了。 」馬夫驚奇地走了。 「至少讓我先到一個隱蔽些的地方再談吧。 」安德烈說。 「噢!這個,我可以帶你到一個絶妙的地方去。 」那纏手帕的人說道。 於是他扯住馬嚼環,把雙輪馬車領到了一個絶對不會有任何人目睹他們這次會談的地方。 「別以為我真的想坐你這輛漂亮的馬車,」他說,「噢,不,這只不過是因為我累了,此外我還有點小事要和你談一談。 」 「來,上來吧!」那青年說道。 可惜這一幕沒發生在白天,要不然你就能看到這個流氓是如何重重地往彈簧座墊上一倒,坐到了那年輕高雅的車主身邊,這可是個難得看見的情景。 安德烈趕着車向林外走去,一路上始終沒和他的同伴講一句話,後者則嘴角掛着滿意地微笑,象是很高興自己能坐上這樣舒服的一輛車子。 一經過了歐特伊的最後一座房子,安德烈就回頭望了一眼,以確定再沒有人能看到或聽到他,於是他勒住馬,雙臂交叉在胸前,對那個人說道:「現在說吧,你為什麼要來打擾我的安寧?」 「但你,我的孩子,你為什麼要騙我呢?」 「我怎麼騙你了?」 「怎麼——這還要問嗎?當我們在瓦爾湖分手的時候,你告訴我說,你要經皮埃蒙特到托斯卡納去,但你沒去那裡,卻到巴黎來了。 」 「這與你有何相干呢?」 「何相干,恰恰相反,我以為這樣一來,我的目的倒可以實現了。 」 「哦,」安德烈說,「你想在我身上搞投機嗎?」 「你用的詞多妙啊!」 「我警告你,卡德魯斯先生,你打錯算盤啦。 」 第106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音調
速度
音量
語言
《基督山恩仇下》
第106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