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馬,生活在陸地上,吃草飲水,高興時頸交頸相互摩擦,生氣時背對背相互踢撞,馬的智巧就只是這樣了。 等到後來把車衡和頸軛加在它身上,把配著月牙形佩飾的轡頭戴在它頭上,那麼馬就會側目怒視,僵著脖子抗拒軛木,暴戾不馴,或詭譎地吐出嘴裏的勒口,或偷偷地脫掉頭上的馬轡。 所以,馬的智巧竟能做出與人對抗的態度,這完全是伯樂的罪過。 上古赫胥氏的時代,黎民百姓居處不知道做些什麼,走動也知道去哪里,口裏含著食物嬉戲,鼓著吃飽的肚子遊玩,人們所能做的就只是這樣了。 等到聖人出現,矯造禮樂來匡正天下百姓的形象,標榜不可企及的仁義來慰藉天下百姓的心,於是人們便開始千方百計地去尋求智巧,爭先恐後地去競逐私利,而不能終止。 這也是聖人的罪過啊! 外篇 胠篋第十 胠 篋 【題解】 「胠篋」的意思是打開箱子。 本篇的主旨跟《馬蹄》篇相同,但比《馬蹄》更深刻,言辭也直接,一方面竭力抨擊所謂聖人的「仁義」,一方面宣導拋棄一切文化和智慧,使社會回到原始狀態中去。 宣揚「絕聖棄知」的思想和返歸原始的政治主張,就是本篇的中心。 全篇大體分成三個部分。 第一部分至「而天下始治矣」,從討論各種防盜的手段最終都會被盜賊所利用入手,指出當時治天下的主張和辦法,都是統治者、陰謀家的工具,著力批判了「仁義」和「禮法」。 第二部分至「法之所無用也」,進一步提出摒棄一切社會文化的觀點,使「絕聖」的主張和「棄知」的思想聯繫在一起。 餘下為第三部分,通過對比「至德之世」與「三代以下」的治亂,表達緬懷原始社會的政治主張。 本篇深刻揭露了仁義的虛偽和社會的黑暗,一針見血地指出「竊鉤者誅,竊國者為諸侯。 」但看不到社會的出路,於是提出「絕聖棄知」的主張,要摒棄社會文明與進步,倒退到人類的原始狀態。 這是莊子社會觀和政治觀的消極面。 【原文】 將為胠篋、探囊、發匱之盜而為守備①,則必攝緘縢、固扃鐍②;此世俗之所謂知也。 然而巨盜至,則負匱、揭篋、擔囊而趨③;唯恐緘縢、扃鐍之不固也。 然則鄉之所謂知者④,不乃為大盜積者也?故嘗試論之,世俗之所謂知者,有不為大盜積者乎?所謂聖者,有不為大盜守者乎? 何以知其然邪?昔者齊國,鄰邑相望,雞狗之音相聞,罔罟之所布⑤,耒耨之所刺⑥,方二千餘裏。 闔四竟之內⑦,所以立宗廟社稷⑧,治邑屋州閭鄉曲者⑨,曷嘗不法聖人哉?然而田成子一旦殺齊君而盜其國⑩,所盜者豈獨其國邪?並與其聖知之法而盜之。 故田成子有乎盜賊之名,而身處堯舜之安,小國不敢非(11),大國不敢誅(12),十二世有齊國(13)。 則是不乃竊齊國並與其聖知之法,以守其盜賊之身乎?嘗試論之,世俗之所謂至知者,有不為大盜積者乎? 何以知其然邪?昔者龍逢斬(14),比干剖(15),萇弘胣(16),子胥靡(17)。 故四子之賢而身不免乎戮。 故蹠之徒問於蹠曰:「盜亦有道乎(18)?」蹠曰:「何適而無有道邪?」夫妄意室中之藏(19),聖也;入先,勇也;出後,義也;知可否,知也;分均,仁也。 五者不備而能成大盜者,天下未之有也。 ”由是觀之,善人不得聖人之道不立,蹠不得聖人之道不行;天下之善不少,而不善人多,則聖人之利天下也少,而害天下也多。 故曰:唇竭而齒寒(20),魯酒薄而邯鄲圍(21),聖人生而大道起。 掊擊聖人(22),縱舍盜賊(23),而天下始治矣! 【注釋】 第75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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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註譯》
第75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