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十九首》的作者通過閨人怨別、遊子懷鄉、遊宦無成、追求享樂等等內容的描寫,表現了濃厚的感傷情緒。 他們和樂府民歌的作者不同,大都是屬於中小地主階級的文人,為了尋求出路,不得不遠離鄉裡,奔走權門,或游京師,或謁州郡,以博一官半職。 這些人就是詩中所謂「遊子」和蕩子”。 他們長期出外,家屬不能同往,彼此之間就不能沒有傷離怨別的情緒。 這對思婦來說,就會有「浮雲蔽白日,遊子不顧反」、「蕩子行不歸,空床難獨守」的嘆息;對遊子自己來說,就會發生”思還故里閭,欲歸道無因”和「客行雖雲樂,不如早旋歸」的感慨。 前面提到秦嘉的《留郡贈婦詩》,正好說明這種情況。 徐幹(中論‧譴交)篇敘述漢末遊宦風氣之盛以及公卿大夫、州牧郡守,下及小司,莫不以接待賓客為務,「冠蓋填門,儒服塞道,饑不暇餐,倦不獲已」,「送往迎來,亭傳常滿」。 於是士人「乃離其父兄,去其邑裡」,「竊選舉,盜榮寵者,不可勝數」,「桓靈之世,其甚者也」。 最後他對這一社會病態提出批評道:「且夫交遊者出也,或身歿於他邦,或長幼而不歸,父母懷煢獨之思,思人抱東山之哀,親戚隔絶,閨門分離。 無罪無辜,而亡命是效。 ……非仁人之情也。 」由此可見,那時候為什麼「遊子」、「蕩子」會這樣多;《古詩十九首》中所流露的遊子思婦的感傷,正是東漢末年政治社會的真實的反映;其中濃厚的消極情緒更是封建統治階級走向沒落時期的反映。 至于那些「遊子」和「蕩子」或出身于太學,或起家于征闢,大都是有較好的文學素養之士。 其中有遇時不遇時,有得意不得意,失意的人羡慕得意的人。 當他們遊宦四方,想著策高足,據要津,卻得不到幫助時,就不免憤憤不平地慨嘆:「昔我同門友,高舉振六翮,不念攜手好,棄我如遺蹟。 南箕北有鬥,牽牛不負軛,良無盤石固,虛名復何益!」失意者的牢騷就是這樣來的。 試看那時陳重、雷義互相推薦的友誼被人稱為比膠漆還堅固,就可以瞭解詩人的心情了。 他們既然落拓失意,自然容易感到寂寞、苦悶,所以一當聽到動人的「慷慨有餘哀」的清商曲調隨風傳出樓外時,不禁觸物興感,自然而然地沉吟:「不惜歌者苦,但傷知音稀。 」而由此出發的消極情緒也會油然而生,於是「人生非金石」、「人生忽如寄」、「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等等想法都來了。 加以東漢末年已是大亂將臨的時候,到處農民起義,嚴重地威脅着剝削階級的每一個人。 在此危機四伏、朝不保夕的環境中,那些感到人生短促、沒有出路的遊子,眼前看到京洛等地的繁華,又不禁發生一連串的縱情享樂思想:「蕩滌放情志,何為自結束」,「不如飲美酒,被服紈與素」,甚至秉燭夜遊的想法也都一齊來了。 這就是《古詩十九首》的全部思想內容,也就是東漢末年現實生活的一個側面鏡頭。 它們的思想價值雖不高,卻也有一定的歷史認識意義。 《古詩十九首》的藝術成就是很突出的,在我國早期的五言抒情詩中,這樣優秀的作品也是比較少見的。 因此,自魏晉以來一直受到作家們的重視,歷來批評家對它的評價都極高,甚至有過譽為「驚心動魄,一字千金」的。 《古詩十九首》所以能取得這樣卓越的藝術成就,主要是作者從學習樂府民歌的基礎上汲取營養的結果。 由於作者都是中下層文人,沒有能夠接受民歌的戰鬥精神,只在藝術方面接受了它的影響。 他們有着較高的文化素養,在某些表現方法上,同時也接受了《詩經》、《楚辭》的優良傳統,因而造成一種獨特的藝術風格,成為我國文學史上早期抒情詩的典範。 《古詩十九首》的主要藝術特色是長於抒情,其抒情方法往往是用事物來烘托,融情入景,寓景於情,二者密切結合,達到天衣無縫、水乳交融的境界。 例如「迢迢牽牛星」一首: 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 纖纖擢素手,札札弄機杼。 終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漢清且淺,相去復幾許。 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作者通過假想的牛女形象的描繪,抒寫男女離別之情,通篇全是寫景,而情在其中。 這關鍵就在「終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及「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等句。 因為這幾句仍然是扣緊織女的形象和現實的景物來描寫的,所以讀者只覺得是泛泛寫景,而織女的離愁卻輕輕地點了出來。 這首詩雖從《詩經‧大東》化出,而寫天上無情的雙星,居然像人間綢繆的夫婦,情景相生,真有化工之妙。 又如「明月何皎皎」一首: 第75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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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文學史》
第75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