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騎常侍賀琛啟陳四事:其一以為「今北邊稽服,正是生聚教議之時,而天下戶口減落,關外彌甚。 郡不堪州之控總,縣不堪郡之裒削,更相呼擾,惟事徵斂。 民不堪命,各務流移,此豈非牧守之過歟!東境戶口空虛,皆由使命繁數,窮幽極遠,無不皆至,每有一使,所屬搔擾,駑困邑宰,則拱手聽其漁獵,桀黠長吏,又因之重為貪殘,縱有廉平,郡猶掣肘。 如此,雖年降復業之詔,屢下蠲賦之恩,而民不得反其居也。 」其二以為「今天下守宰所以貪殘,良由風俗侈靡使之然也。 今之燕喜,相競誇豪,積果如丘陵,列餚同綺綉,露台之產,不周一燕之資,而賓主之間,裁取滿腹,未及下堂,已同臭腐。 又,畜妓之夫,無有等秩,為吏牧民者,致貲巨億,罷歸之日,不支數年,率皆盡于燕飲之物、歌謡之具。 所費事等丘山,為歡止在俄頃,乃更追恨向所取之少;如復傅翼,增其搏噬,一何悖哉!其餘淫侈,著之凡百,習以成俗,日見滋甚。 欲使人守廉白,安可得邪!誠宜嚴為禁制,導以節儉,糾奏浮華,變其耳目。 夫失節之嗟,亦民所自患,正恥不能及群,故勉強而為之;苟以淳素為先,足正雕流之弊矣。 」其三以為「陛下憂念四海,不憚勤勞,至于百司,莫不奏事。 但鬥筲之人,既得伏奏帷扆,便欲詭競求進,不論國之大體,心存明恕;惟務吹毛求疵,擘肌分理,以深刻為能,以繩逐為務。 跡雖似於奉公,事更成其威福,犯罪者多,巧避滋甚,長弊增奸,實由於此。 誠願責其公平之效,黜其讒慝之心,則下安上謐,無徼幸之患矣。 」其四以為「今天下無事,而猶日不暇給,宜省事、息費,事省則民養,費息則財聚。 應內省職掌各檢所部:凡京師治、署、邸、肆及國容、戎備,四方屯、傳、邸治,有所宜除,除之,有所宜減,減之;興造有非急者,徵求有可緩者,皆宜停省,以息費休民。 故畜其財者,所以大用之也;養其民者,所以大役之也。 若言小事不足害財,則終年不息矣;以小役不足妨民,則終年不止矣。 如此,則難可以語富強而圖遠大矣。 」 啟奏,上大怒,召主書於前,口授敕書以責琛。 大指以為:“朕有天下四十餘年,公車讜言,日關聽覽,所陳之事,與卿不異,每苦倥傯,更增惛惑。 卿不宜自同闒茸,止取名字,宣之行路,言『我能上事,恨朝廷之不用』。 何不分別顯言:某刺史橫暴,某太守貪殘,尚書、蘭台某人奸猾,使者漁獵,並何姓名?取與者誰?明言其事,得以誅黜,更擇材良。 又,士民飲食過差,若加嚴禁,密房曲屋,雲何可知?倘家家搜檢,恐益增苛擾。 若指朝廷,我無此事。 昔之牲牢,久不宰殺,朝中會同,菜蔬而已;若復減此,必有《蟋蟀》之譏。 若以為功德事者,皆是園中之物,變一瓜為數十種,治一菜為數十味;以變故多,何損於事! “我自非公宴,不食國家之食,多歷年所;乃至宮人,亦不食國家之食。 凡所營造,不關材官及以國匠,皆資僱藉以成其事。 勇怯不同,貪廉各用,亦非朝廷為之傅翼。 卿以朝廷為悖,乃自甘之,當思致悖所以!卿雲『宜導之以節儉』,朕絶房室三十餘年,至于居處不過一床之地,雕飾之物不入于宮;受生不飲酒,不好音聲,所以朝中曲宴,未嘗奏樂,此群賢之所見也。 朕三更出治事,隨事多少,事少午前得竟,事多日昃方食,日常一食,若晝若夜;昔要腹過于十圍,今之瘦削裁二尺餘,舊帶猶存,非為妄說。 為誰為之?救物故也。 「卿又曰『百司莫不奏事,詭競求進』,今不使外人呈事,誰屍其任!專委之人,雲何可得?古人云:『專聽生奸,獨任成亂。 』二世之委趙高,元後之付王莽,呼鹿為馬,又可法歟?卿雲『吹毛求疵』,復是何人?『擘肌分理』,復是何事?治、署、邸、肆等,何者宜除?何者宜減?何處興造非急?何處徵求可緩?各出其事,具以奏聞!富國強兵之術,息民省役之宜,並宜具列!若不具列,則是欺罔朝廷。 佇聞重奏,當復省覽,付之尚書,班下海內,庶惟新之美,復見今日。 」琛但謝過而已,不敢復言。 第452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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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鑑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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