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弗拉佩斯勒的最後一段時間,每週兩次重複這種詩意的創作,做起來很費時間,需要各種各樣禾本科植物;我必須深入研究這些植物,不過,我是作為詩人,而不是作為植物學家來研究,偏重於它們的氣質,而不是注意它們的形狀。 為了找到一株花,往往要走很遠的路,我踏遍了溪畔、谷壑、岩頂、荒野,還到樹林和荊叢中採集我的思想。 我這種奔波自有樂趣;這個中情味,無論終日思索的學者、專事耕植的農夫、蟄居城鎮的工匠,還是固守櫃檯的商人都領略不到,只有少數守林人、樵夫和幻想者才能解悟。 大自然有些現象妙趣無窮,能與最偉大的道德觀念相媲美。 或是一株盛開的歐石南,上下濕漉漉的,披着鑽石般的露珠,葉叢中有陽光嬉戲,在獨具只眼的人看來,真是一片花的海洋。 或是森林的一隅,四周危石環繞,與沙地隔斷,青苔覆蓋,刺柏林立,裡面傳出大雕的鳴聲,有一種無可名狀的荒涼、怪譎、恐怖的氣氛,令人毛骨悚然。 或是一片褥暑蒸人的荒野,亂石遍地,寸草不生,丘崗起伏,綿延至天際,如同荒漠;我在那裡發現了一株花,那是一株孤傲挺立的銀蓮花,紫綢一般的花冠撐開,護着金黃色的花蕊,正是我那雪膚的意中人獨處幽谷的動人形象。 或是大片沼澤,水面上有大自然拋下的點點綠痕,這是從植物到動物的過渡種類,不日就化為生命,水草與蟲子在其間浮動,彷彿太空裡的一顆顆星球!或是田園茅舍,兀立在沼地之上,菜圃葡萄園圍着柵欄,四周幾塊貧瘠的黑麥田,這正是千家萬戶小民生活的寫照!或是蜿蜒漫長的林間小徑,猶如大教堂的甬道,兩側樹幹像一根根圓柱,枝柯縱橫交錯,形成一道道門拱;火紅的晚霞透過葉叢,照在穹窿盡頭的一片空地上,明晦相間,枝影斑駁,酷似百鳥鳴囀的教堂的彩繪玻璃。 走出這片蔥蘢茂密的樹林,便是一塊白堊土質的休耕地,上面長着赤色的苔蘚,幾條饜飽的游蛇正往回爬行,玲瓏機警的頭高高翹起,身下發出噝噝的響聲。 這些畫面還要添上變幻的景象:忽而陽光傾瀉,猶如豐年之雨;忽而灰色雲帶飄浮,一條條好似老人額頭的皺紋;忽而天空橫貫幾條淡藍色的帶子,呈現出灰黃的冷色調。 您聽:在令人驚異的寂靜中,有難以描摹的和聲。 9月、10月兩個月裡,我每扎一束花,起碼要採集三個小時;我懷着詩人的閒情逸致,嘖嘖讚賞那些寄託情思的易凋的花束;花束所描繪的人生各階段,在我看來對比強烈,可以說蔚為大觀,而今已成為我的記憶追尋的往事了。 如今,我常常結合這氣象萬千的景觀,緬懷那顆傾注在大自然的心靈;我還攜着那王后,在氣象萬千的景觀中漫步,只見她的雪白長裙在樹叢中時隱時現,在草坪上款款飄動,只見她的思想從多情之蕊的每片花萼上昇華,宛似欲熟的果子。 第4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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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谷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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