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貝特為什麼對立沃尼亞人那樣的割捨不得,現在我們不難瞭解了:她要他快樂,卻眼見他在閣樓上面黃肌瘦的衰弱下去。 造成這可怕局面的原因是不難想象的。 洛林女人對這北方孩子的管束,象母親一般溫柔,妻子一般嫉妒,潑婦一般暴戾;她想出辦法使他絶對不能到外邊去荒唐胡閙:永遠不讓他身上有一個錢。 她要把她的犧牲品兼伴侶,一個人獨占,要他過着不得不規矩的生活,她不明白這種荒謬的慾望多麼殘忍,因為她自己就是過慣禁慾生活的。 她對於斯坦卜克的愛,一方面使她覺得不能嫁給他,一方面又不肯把他讓給別的女人;她不能甘心情願的只做他的母親,而想到做他母親以外的旁的角色時,她又覺得自己瘋了。 這些矛盾,這種殘酷的嫉妒,這種獨占一個男人的快樂,大大的攪亂了這個姑娘的心。 為他風魔了四年,她痴心妄想要把這矛盾的、沒有出路的生活永遠繼續下去,可是以她這樣的死抓不放,她所稱為孩子的前途一定要斷送了的。 本能與理性的交戰,促成了她的蠻橫專制。 她把自己的既不年輕,又不富有,又不美麗,在這個年輕人身上出氣;然後,每次出完了氣,她又覺得自己的不應該,便卑躬屈膝,溫柔得不得了。 她先要大肆斧鉞,顯出了她的威力之後,再想到獻給偶像的祭禮。 這恰好和莎士比亞《暴風雨》的情節相反,惡神凱列班做了善神阿里埃爾與普洛斯彼羅公爵的主宰。 至于那思想高遠,耽于冥想,貪閒好逸的不幸的青年,卻象植物園獸欄裡的一頭獅子,無精打采的眼神,表示在他的保護人掃蕩之下,他的靈魂只剩下一片荒涼。 李斯貝特逼他做的苦工,並不能解決他感情上的饑渴。 他的煩悶成了肉體的疾病,他苦惱得要死,卻不能要求,也無法張羅一些零錢,去滿足他往往必須滿足的慾望。 有些精力充沛的日子,苦悶的情緒使他格外氣憤,他眼睜睜的瞪着貝特,彷彿一個口渴的行人,走在不毛之地的海岸上,瞪着海中的鹹水。 在巴黎的幽禁和貧窮結成的苦果,對於貝特卻是其味無窮的享受。 所以她戰戰兢兢的預料到,只消一點兒熱情就能把她的奴隷搶走。 她的專制與責備,使這個詩人只能成為一個製作小品的大雕塑家,但她有時還後悔當初不該培養了他自立的能力。 絶望的母親、瑪奈弗夫婦、可憐的亡命者、三方面都是過的悲慘生活,悲慘的方式那麼不同而又那麼實在。 下一天,這三方面的生活都大起變化,為了奧棠絲天真的熱情,也因為男爵對約瑟法的倒霉的痴情,出乎意料的告了一個段落。 第04章 快到歌劇院時,參議官獃了一獃,他看到勒珀蒂耶爾街上的大廈陰森森的,沒有警察,沒有燈火,沒有執事人員,沒有阻止群眾的木柵。 他瞧瞧戲目,只見上面貼著一張白紙,寫着幾個大字: 因病停演 他立刻奔向約瑟法的寓所,她象歌劇院所有的演員,住在附近的紹沙街上。 「先生,您找誰?」門房這一問,弄得他莫名其妙。 「怎麼,你不認得我了?」男爵心裡一慌。 「不是這個意思,先生,因為我奉命把您擋駕,所以才問您上哪兒。 」 男爵打了一個寒噤。 「出了什麼事呀?」他問。 「要是你爵爺走進彌拉小姐的公寓,您可以碰到愛洛伊絲·布里斯圖小姐,畢西沃先生,萊翁·德·洛拉先生,盧斯托先生,德·韋尼賽先生,斯蒂曼先生,和一些香噴噴的太太們,在那裡喝溫居酒……」 「那麼她在哪兒?……」 「彌拉小姐嗎?……我不知道可不可以對您說……」 男爵把兩枚五法郎的錢塞在門房手裡。 「噢,她此刻在主教城街,據說是埃魯維爾公爵送給她的屋子,」看門的放低了聲音回答。 問明了屋子的號數,男爵僱了一輛馬車趕去,看到一所雙重大門的時式漂亮屋子,單是門首那盞煤氣燈,已經顯出奢華的氣派來了。 男爵穿著他的藍呢上裝,白領帶,白背心,淺黃褲子,漆皮靴子,在這座全新的樂園的門房眼中,很象一個遲到的客人。 他的威武的氣概,走路的功架,渾身上下都證明他是一個來賓。 門房一打鈴,列柱成行的廊下出現一名跟屋子一樣新的當差,把男爵讓了進去。 他拿出帝政時代人物的姿態和口吻,吩咐道: 「把這張片子送給約瑟法小姐……」 這位專門侍候女人的傢伙,心不在焉的打量着那間屋子,發覺原來是一間外客廳,擺滿了奇花異卉,傢具陳設要值到兩萬法郎。 當差的來請先生進內客廳,說等席面散了,大家喝咖啡的時候,主人就會出來。 第28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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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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