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張滿稽說:「天下太平無事是人們的心願,又為什麼還要考慮有虞氏的盛德而推舉他為國君呢!有虞氏替人治療頭瘡,毛髮脫落而成禿子方纔敷設假髮,正如有了疾病方纔會去求醫。 孝子操辦藥物用來調治慈父的疾病,他的面容多麼憔悴,而聖人卻以這種情況為羞。 盛德的時代,不崇尚賢才,不任使能人;國君居于上位如同樹顛高枝無心在上而自然居于高位,百姓卻像無知無識的野鹿無所拘束;行為端正卻不知道把它看作道義,相互友愛卻不知道把它看作仁愛,惇厚老實卻不知道把它看作忠誠,辦事得當卻不知道把它看作信義;無心地活動而又相互支使卻不把它看作恩賜。 所以行動之後不會留下痕跡,事成之後不會留傳後代。 」 第60講: 孝子不諛其親(1),忠臣不諂其君,臣子之盛也(2)。 親之所言而然,所行而善,則世俗謂之不肖子(3);君之所言而然,所行而善,則世俗謂之不肖臣。 而未知此其必然邪?世俗之所謂然而然之,所謂善而善之,則不謂道諛之人也(4)。 然則俗故嚴於親而尊于君邪(5)?謂己道人,則勃然作色;謂己諛人,則怫然作色(6)。 而終身道人也,終身諛人也,合譬飾辭聚眾也,是終始本末不相坐(7)。 垂衣裳,設采色,動容貌,以媚一世,而不自謂道諛,與夫人之為徒,通是非(8),而不自謂眾人,愚之至也。 知其愚者,非大愚也;知其惑者,非大惑也。 大惑者,終身不解;大愚者,終身不靈(9)。 三人行而一人惑,所適者猶可致也(10),惑者少也;二人惑則勞而不至,惑者勝也。 而今也以天下惑,予雖有祈向(11),不可得也。 不亦悲乎! 大聲不入于裡耳(12),折楊皇荂(13),則嗑然而笑(14)。 是故高言不止於眾人之心,至言不出,俗言勝也。 以二缶鐘惑(15),而所適不得矣。 而今也以天下惑,予雖有祈向,其庸可得邪(16)!知其不可得也而強之,又一惑也,故莫若釋之而不推(17)。 不推,誰其比憂(18)!厲之人夜半生其子(19),遽取火而視之(20),汲汲然唯恐其似己也(21)。 【譯文】 孝子不奉承他的父母,忠臣不諂媚他的國君,這是忠臣、孝子盡忠盡孝的極點。 凡是父母所說的便都加以肯定,父母所做的便都加以稱讚,那就是世俗人所說的不肖之子;凡是君王所說的就都加以應承,君王所做的就都加以奉迎,那就是世俗人所說的不良之臣。 可是人們卻不瞭解,世俗的看法就必定是正確的嗎?而世俗人所謂正確的便把它當作是正確的,世俗人所謂好的便把它當作是好的,卻不稱他們是諂諛之人。 這樣,世俗的觀念和看法豈不比父母更可崇敬、比君王更可尊崇了嗎?說自己是個讒諂的人,定會勃然大怒顏容頓改;說自己是個阿諛的人,也定會忿恨填胸面色劇變。 可是一輩子讒諂的人,一輩子阿諛的人,又只不過看作是用巧妙的譬喻和華麗的辭藻以博取眾人的歡心,這樣,終結和初始、根本和末節全都不能吻合。 穿上華美的衣裳,綉制斑斕的紋彩,打扮艷麗的容貌,討好獻媚于舉世之人,卻不自認為那就是讒諂與阿諛,跟世俗人為伍,是非觀念相通,卻又不把自己看作是普通的人,這真是愚昧到了極點。 知道自己愚昧的人,並不是最大的愚昧;知道自己迷惑的人,並不是最大的迷惑。 最迷惑的人,一輩子也不會醒悟;最愚昧的人,一輩子也不會明白。 三個人在一起行走其中一個人迷惑,所要去到的地方還是可以到達的,因為迷惑的人畢竟要少些;三個人中兩人迷惑就徒勞而不能到達,因為迷惑的人占優勢。 如今天下人全都迷惑不解,我即使祈求導向,也不可能有所幫助。 這不令人可悲嗎? 高雅的音樂世俗人不可能欣賞,折楊、皇華之類的民間小曲,世俗人聽了都會欣然而笑。 所以高雅的談吐不可能留在世俗人的心裡,而至理名言也不能從世俗人的口中說出,因為流俗的言談占了優勢。 讓其中兩個人迷惑而弄錯方向,因而所要去的地方便不可能到達。 如今天下人都大惑不解,我即使尋求導向,怎麼可能到達呢!明知不可能到達卻要勉強去做,這又是一大迷惑,所以不如棄置一旁不予推究。 不去尋根究底,還會跟誰一道憂愁!醜陋的人半夜裡生下孩子,立即拿過火來照看,心情急切地唯恐生下的孩子像自己一樣醜陋。 第61講: 第64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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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詳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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