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連馬德稱也只道自家唾手功名,雖不深怪那先生,卻也不信。 誰知三場得意,榜上無名。 自十五歲進場,到今二十一歲,三科不中。 若淪年紀還不多,只為進場屢次了,反覺不利。 又過一年,剛剛二十二歲。 馬給事一個門生,又參了王振一本。 王振疑心座主指使而然,再理前仇,密唆朝中心腹,尋馬萬群當初做有司時罪過,坐臓萬兩,着本處撫按迫解。 馬萬群本是個清官,聞知此信,一口氣得病數日身死。 馬德稱哀戚盡禮,此心無窮。 卻被有司逢迎上意,逼要萬兩臓銀交納。 此時只得變賣家產,但是有稅契可查者,有司逕自估價官賣。 只有續置一個小小日莊,未曾起稅、官府不知。 馬德稱恃顧祥平昔至交,只說顧家產業,央他暫時承認。 又有古董書籍等項,約數百金,寄與黃勝家去訖。 卻說有司官將馬給事家房產田業盡數變賣,未足其數,兀白吹毛求疵不已。 馬德稱扶樞在墳堂屋內暫住,忽一日,顧祥遣人來言,府上餘下田莊,官府已知,瞞不得了,馬德稱無可奈何,只得入官。 後來聞得反是顧祥舉首,一則恐後連累,二者博有司的笑臉。 德稱知人情好險,付之一笑。 過廠歲余,馬德稱在黃勝家索取寄頓物件,連走數次,俱不相接,結未遣人送一封帖來。 馬德稱拆開看時,沒有書柬,止封帳目一紙。 內開某月某日某事用銀若干,某該合認,某該獨認。 如此非一次,隨將古董書籍等項估計扣除,不還一件。 德稱人怒,當了來人之面,將帳目扯碎,大罵一場:「這般狗邑之輩,再休相見!」從此親事亦下題起。 黃勝巴不得杜絶馬家,正中其懷。 正合著西漢馮公的四句,道是: 一貴一賤,交情乃見;一死一生,乃見交情。 馬德稱在墳屋中守孝,弄得衣衫藍縷,口食不周。 當初父親存日,也曾周濟過別人,今日自己遭困,卻誰人周濟我廣守墳的老王掉掇他把墳上樹木倒賣與人,德稱不肯。 老王指着路上幾棵大柏樹道:「這樹不在泵傍,賣之元妨。 」德稱依九,講定價錢,先倒一棵下來,中心都是蟲蛀空的,不值錢了。 再倒一棵,亦復如此。 德稱嘆道:「此乃命也!」就教住手。 那兩棵樹只當燒柴,賣不多錢,不兩日用完了。 身邊只剩得十二歲一個家生小廝,央老工作中,也賣與人,得銀五兩。 這小廝過門之後,夜夜小遺起來,主人不要了,退還老王處,索取原價,德稱不得已,情厚減退了二兩身價賣了。 好奇怪!第二遍去就不小遺了。 這幾夜小遺,分明是打落德稱這二兩銀子,不在話下。 光陰似箭,看看服滿。 德稱貧困之極,無門可告。 想起有個表叔在浙江杭州府做二府,猢州德清縣知縣也是父親門生,不如去投奔他,兩人之中,也有一遇。 當下將幾件什物家火,托老工賣充路費。 漿洗了舊衣舊裳,收拾做一個包裹,搭眠L路,直至杭州。 間那表叔,剛剛十日之前,已病故了。 隨到德清縣投那個知縣時,又正遇這幾日為錢糧事情,與上司爭論不合,使性要回去,告病關門,無由通報。 正是:時來鳳送除下閣,運女雷轟薦福碑! 德稱兩處投入不着,想得南京衙門做官的多有年家。 又趁船到京口,欲要渡江,怎奈連口大西風,土木船寸步難行。 只得往句吝一路步行而入,徑往留都。 區數國都那幾個城門: 神策金川儀風門,懷遠請涼到石城。 三山聚寶連通濟,洪武朝陽走太平。 馬德稱由通濟門人城,到飯店中宿了一夜。 次早往部科等各衙門打聽,往年多有年家為官的,如今升的升了,轉的轉了,死的死了,壞的壞了,一無所遇。 乘興而來,卻難興盡而返,流連光景,下覺又是半年有餘,盤纏俱已用盡。 雖下學伍大夫吳門乞食,也難免呂蒙正憎院投齋。 忽一日,德稱投齋到大報恩寺,遇見個相識鄉親,問其鄉裡之享。 方知本省宗師按臨歲考,德稱在先服滿時因無禮物送與學裡師長,不曾動得起複文書及遊學墾子,也不想如此久客于外。 如今音信不通,教官徑把他做避考申黜。 千里之遙,無由辨復,真是:屋漏更遭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第86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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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示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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