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南十建炎四年,關西一位官長,姓呂名忠詡,職授福州監稅。 此時七閩之地,尚然全盛。 忠詡帶領家眷赴任,一來福州憑山負海,東南都會,宮庶之邦,二來中原多事,可以避難。 于本年起程,到次年春間,打從建州經過。 《輿地誌》說:”建州碧水丹山,為東閩之勝地。 今日合著了古語兩句/洛陽三月花如錦,偏我來時不遇春。 ”自古「兵荒」二字相連,全虜渡河,兩浙都被他殘破。 閩地不遭兵火,也就遇個荒年,此乃大數。 話中單說建州饑荒,鬥米千錢,民下聊生。 卻為國家正值用兵之際,糧惱要緊,官府只顧催征k供,顧不得民窮財盡,常言「巧媳婦煮不得沒米粥」,百姓既沒有錢糧交納,又彼官府鞭答逼勒,禁受個過;二二兩兩,逃入山間,相聚為盜。 「蛇無頭而下行」,就有個草頭天了出來,此人姓范名汝為,仗義執言,救民水人。 群盜從之如流,嘯聚至十餘萬。 無非是風高放火,月黑殺人,無糧同餓,得肉均分。 官兵抵當不住,連敗數陣。 范汝為遂據廠建州城。 自稱元帥,分兵四出抄掠,范氏門中子弟,都受偽號,做領兵官將。 汝為族中有個侄兒名喚范希周,年二十三歲,自小習得件本事,能識水件,伏得在水底三四晝夜,因此起個異名喚做范鰍兒。 原是讀書君子,功名未就,被范汝為所逼,凡族人不肯從他為亂合,先將斬首示眾。 希周貪廠性命,不得已而從之「雖在賊中,專以方便救人為務,不做劫掠勾當。 賊黨見他幾事畏縮,就他鰍兒的外號,改做“范盲鰍」,是笑他兒用的意思。 再說呂忠詡有個女兒,小名順哥,年方二八,生得容顏清麗,情性溫柔,隨着父母福州之任,來到這建州相近,正遇著范賊咬遊兵。 劫奪行李財帛,將人口趕得三零四散。 呂忠詡失散了女兒,元處尋覓,嗟嘆下一回,只索赴仟去了。 單說順哥腳小仕愕,行走不動,被賊兵掠進建州城來。 順哥啼啼哭哭,范希周中途見而憐之。 問其家門,順哥自敘乃是宦家之女。 希周遂叱開軍士,親解其縛。 留至家中,將好言撫尉,訴以衷情:「我本非反賊,被族人逼迫在此:他日受了朝廷招安,仍做良民,小娘子若不棄卑來,結為眷屬,三生有幸。 順哥本不願相從,落在其中,出於無奈,只得許允,次日希周稟知賊首范汝為,汝為亦甚喜。 希周送順哥于公館,攤占納聘。 希周有祖傳定鏡,乃是兩鏡合扇的。 清光照徹,可開可合,內鑄成鴛鴦二字,名為“鴛鴦寶鏡」,用為聘禮。 遍請范氏宗族,花燭成婚。 一個是衣冠舊裔,一個是閥閲名妹。 一個儒雅丰仪,一個溫柔忡格:一個縱居賊黨,風雲之氣未衰;一個雖作囚俘,金玉之姿不改。 綠林此日稱佳客,紅粉今宵配吉人。 自此夫妻和順,相敬如賓。 自古道:”瓦罐不離井上破”。 范汝為造下迷大人罪,不過乘朝遷有事,兵力不及。 豈期名將張浚、岳飛、張俊、張榮、吳玖、吳磷等,屢敗金人,國家粗定。 高宗卜鼎臨安,改元紹興。 是年冬,高宗命韓靳土諱世忠的,統領大軍十燈前來討捕,范汝為豈是韓公敵手,只得閉城自守。 韓公築長圍以困之。 原來韓公與呂忠詡先在東京有舊,今番韓公統兵征剿反賊,知呂公在福州為監稅官,必知閩中人情上俗。 其時將帥專征的都帶有空頭敕,遇有地方人才,聽憑填敕委用,韓公遂用呂忠用力軍中都提轄,同駐建州城下,指麾攻圍之事。 城中日夜號哭,范汝為幾遍要奪門而出,都被官軍殺回,勢甚危急。 順哥向丈夫說道:「妾聞『忠臣下事二君,烈女不更二夫』。 妾被賊軍所掠,自誓必死。 蒙君救拔,遂為君家之婦,此身乃君之身矣。 大軍臨城,其勢必破。 城既破,則君乃賊人之親黨,必不能免。 妾願先君而死,不忍見君之就戮也。 」引床頭利劍便欲自刎。 希周慌忙抱住,奪去其刀,安慰道:「我陷在賊中,原非本意,今無計自明,五石俱焚,已付之於命了。 你是宦家兒女,擄劫在此,與你何于?韓元帥部下將士,都是北人,你也是北人,言語相合,豈元鄉曲之情?或有親舊相逢,宛轉聞知于令尊,骨肉團圓,尚不絶望。 人命至重,豈可無益而就死地乎?」順哥道:「若果有再生之日,妾誓不再嫁。 便恐被軍校所擄,妾寧死於刀下,決無失節之理。 希周道:“承娘子志節自許,吾死亦瞑目。 萬一為漏網之魚,苟延殘喘,亦誓願終身下娶,以答娘子今日之心。 」順哥道:『鴛鴦寶鏡』,乃是君家行聘之物,妾與君共分一面,牢藏在身。 他臼此鏡重圓,夫妻再合。 說罷相對而位。 第60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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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示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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