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早成親兩月,潘父就發作兒子道:「如此你貪我愛,夫妻相對,白白過世不成?如何不想去做生意?」潘甲無奈,與妻滴珠說了,兩個哭一個不住,說了一夜話。 次日潘父就逼兒子出外去了。 滴珠獨自一個,越越淒惺,有情無緒。 況且是個嬌美的女兒,新來的媳婦,摸頭路不着,沒個是處,終日悶悶過了。 潘父潘母看見媳婦這般模樣,時常急聒,罵道:「這婆娘想甚情人?害相思病了!」滴珠生來在父母身邊如珠似玉,何曾聽得這般聲氣?不敢回言,只得忍着氣,背地哽哽咽咽,哭了一會罷了。 一日,因滴珠起得遲了些個,公婆朝飯要緊,粹地答應不迭。 潘公開口罵道:「這樣好吃懶做的淫婦,睡到這等一同才起來!看這自由自在的模樣,除非去做娼妓,倚門賣俏,掩哄子弟,方得這樣快活象意。 若要做人家,是這等不得!」滴珠聽了,便道:「我是好人家兒女,便做道有些不是,直得如此作賤說我!」大哭一場,沒分訴處。 到得夜裡睡不着,越思量越惱,道:「老無知!這樣說話,須是公道上去不得。 我忍耐不過,且跑回家去告訴爹娘。 明明與他執論,看這話是該說的不該說的!亦且藉此為名,賴在家多住幾時,也省了好些氣惱。 」算計定了。 侵晨未及梳洗,將一個羅帕兜頭紮了,一口氣跑到渡口來。 說話的,若是同時生、並年長曉得他這去不尷尬,攔腰抱住,僻胸扯回,也不見得後邊若干事件來。 只因此去,天氣卻早,雖是已有行動的了,人蹤尚稀,渡口悄然。 這地方有一個專一做不好事的光棍,名喚汪錫,綽號「雪裡蛆」,是個凍餓不怕的意思。 也是姚滴珠合當悔氣。 撞着他獨自個溪中乘了竹筏,未到渡口,望見了個花朵般後生婦人,獨立岸邊。 又且頭不梳裹,滿面淚痕,曉得有些古怪。 在筏上問道:「娘子要渡溪麼?」滴珠道:「正要過去。 」汪錫道:「這等,上我筏來。 」一口叫:「放仔細些!」一手去接他下來。 上得筏,一篙撐開,撐到一個僻靜去處,問道:「娘子,你是何等人家?獨自一個要到那裡去?」滴珠道:「我自要到蘇田娘家去。 你只送我到溪一上岸,我自認得路,管我別管做甚?」汪錫道:「我看娘子頭不梳,面不洗,淚眼汪汪,獨身自走,必有蹺蹊作怪的事。 說得明白,才好渡你。 」滴珠在個水中央了,又且心裡急要回去,只得把丈夫不在家了、如何受氣的上項事,一頭說,一頭哭,告訴了一遍。 汪錫聽了,便心下一想,轉身道:「這等說,卻渡你去不得。 你起得沒好意了,放你上岸,你或是逃去,或是尋死,或是被別人拐了去,後來查出是我渡你的,我卻替你吃沒頭官司。 」滴珠道:「胡說!我自是娘家去,如何是逃去?若我尋死路,何不投水,卻過了渡去自盡不成?我又認得娘家路,沒得怕人拐我!」汪錫道:「卻是信你不過,既要娘家去,我舍下甚近,你且上去我家中坐了。 等我走去對你家說了,叫人來接收去,卻不兩邊放心得下?」滴珠道:「如此也好。 」正是女流之輩,無大見識,亦且一時無奈,拗他不過。 還只道好心,隨了他來。 上得岸時,轉彎抹角,到了一個去處。 引進幾重門戶,裡頭房室甚是幽靜清雅。 但見: 明窗淨几,錦帳文茵。 庭前有數種盒花,座內有幾張素椅。 壁間紙畫周之冕,桌上砂壺時大彬。 窄小蝸居,雖非富貴王侯宅;清閒螺徑,也異尋常百姓家。 第11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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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刻拍案驚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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