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嘛,穿軍裝的小妞兒罷了!他身上有啥玩意兒呢?……您猜怎麼著?您應當愛上C先生才對。 他會激發您的幻想。 因為他聰明絶頂,也照例壞透,除此之外,這個人還具有強烈的感情④,他會嫉妒,有大情慾,他會折磨你,也將把你逗樂。 您還要什麼呢?」 ①原文為法文。 ②若米尼(1770—1869),法國將軍,軍事理論家。 ③原文為法文。 ④原文為法文。 但是,伏爾斯卡婭並沒有聽他說話。 明斯基猜透了她的心事,他的自尊心得到了滿足。 他並不指望輕佻的調情能夠跟強烈的愛情合而為一,預見到這種關係不會產生任何好結果,預見到他那張輕浮的情婦的名單上或可增加一個額外的女人,並且冷血地琢磨自己得到的這個勝利。 假如他果真能夠看出等待他的將是一場風暴,那他大概會捨棄這個勝利的,因為一個交際場中的人物,為了要省事和圖安逸,很容易犧牲掉諸般享樂甚至虛榮心的。 二 當送來一封信的時候,明斯基還躺在床上。 他一邊拆信一邊打呵欠,聳聳肩膀,展開兩頁信紙,信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女人纖細的字。 那信的開頭如下: 「我不能夠把湧上心頭的一切向你傾訴。 跟你面對面的時候,我難以梳理自己的思緒,而此刻,它們卻明白無誤地在折磨我。 你的詭辯沒有克服我的懷疑,卻迫使我沉默。 這就證明你永遠高踞在我的上頭,但是,為了幸福,為了我心靈的寧靜,這太不夠了……」 伏爾斯卡婭責備他太冷淡、太多疑以及諸如此類,埋怨他,懇求他,她自己也搞不清寫了些什麼了;她求他信任她,滿腔柔情,滿腹哀怨,並且,約定今晚就在她的包廂裡見面。 明斯基三言兩語回了她一信,說是他俗事纏身,請她諒解,並且保證今晚一定到劇院裡去。 三 西班牙人說:「您是這樣坦率和寬容,請允許我斗膽向您提出一個問題求您解答。 我走遍了全世界,歐洲所有朝廷我都有幸晉謁,各國的上流社會我都有幸涉足,但是,沒有任何地方象置身於你們這可詛咒的貴族圈裡那樣,令我感到渾身的不自在和彆扭。 每當走進B公爵夫人的廳堂,我總是看到一批批非禮勿動、非禮勿言的木乃伊,不由得令我涼透脊背,這批木乃伊中間,沒有一個道德權威,沒有一個人的名字能使我仰慕光榮。 可是,有個東西總使我感到有點害怕,那是什麼呢?」 「那個東西,叫做與人為惡。 」俄國人回答,「那是我們的劣根性。 在人民中間,它表現為嘲弄,在上層階級中間,它表現為淡漠和冷酷。 此外,我們的女士們所受的教育是非常淺薄的,任何歐洲的東西都跟她們的思想毫不相干。 關於男人們也沒有什麼可說。 對於他們,政治和文學根本就不存在。 機智早已不時興,成了輕浮的象徵。 他們有什麼好談論的呢?談自己嗎?不!他們到底是受過教育的。 於是,只好話話家常,閒扯些鷄毛蒜皮的小事,那只有他們特選的小圈圈裡的人才聽得懂。 而不屬於這圈圈中的人,都被他們當成異類,不管外國人和本國人都一樣。 」 「請原諒我冒昧地再提出幾個問題。 」西班牙人說,「今後我未必能夠找到別人作滿意的回答了,所以我趕忙利用這個機會請您作答。 剛纔您提到了你們的貴族。 俄國貴族是什麼?我研究過你們的法律,我發現,在你們俄國沒有建立在長子繼承權基礎之上的世襲貴族。 看來,在你們貴族成員之間存在着公民權的平等,對於該項平等權沒有什麼限制。 那麼,你們的所謂貴族是以什麼東西為根基的呢?難道僅僅因為血統古老嗎?」 俄國人笑笑回答:「您錯了。 古老的俄國貴族,由於您剛纔提的原因,已經湮沒無聞了,組成了第三等階層的一個世系。 我國血統高貴的賤民(鄙人也算是其中的一個),認定自己的始祖是留裡克和蒙諾馬赫①。 我現身說法舉個例子給你聽聽。 」說到這兒,俄國人流露出自鳴得意的鄙薄的神色,“我這一族的貴族根子在遠古時代就消失了,在我國歷史的所有書頁上面都可以找到我祖先的名字。 不過,如果我打算自稱為貴族,那麼,大概我會使人發笑。 甚至把自己的祖父輩稱為真正的貴族已經很困難了。 他們的古老姓氏在彼得大帝和伊利莎白女皇以前就存在了。 勤務兵、賣唱娃、烏克蘭佬,這就是他們的始祖。 我不偏袒誰。 第5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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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希金短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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