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州郡,火令最嚴,犯者無赦。 蓋多竹屋,或不慎之,動則千百間立成煨燼。 高駢鎮維揚之歲,有術士之家延火,燒數千戶。 主者錄之,即付于法。 臨刃,謂監刑者曰:「某之愆尤,一死何以塞責。 然某有薄技,可以傳授一人,俾其救濟後人,死無所恨矣。 」時駢延待方術之士,恆如饑渴。 監行者即緩之,馳白於駢。 駢召入,親問之。 曰:「某無他術,唯善醫大風。 」駢曰:「可以核之。 」對曰:「但于福田院選一最劇者,可以試之。 」遂如言。 乃置患者于密(密原作隙,據明抄本改)室中,飲以乳香酒數升,則懵然無知,以利刀開其腦縫。 挑出蟲可盈掬,長僅二寸。 然以膏藥封其瘡,別與藥服之,而更節其飲食動息之候。 旬餘,瘡盡愈。 才一月,眉須已生,肌肉光淨,如不患者。 駢禮術士為上客。 (出《玉堂閒話》) 【譯文】 江淮一帶的州郡。 火令是最嚴厲的,違犯火令的人一律嚴懲決不放過。 當地多蓋竹屋,倘若不小心,一着火千百間房屋就立刻化為灰燼。 高駢鎮守維揚的時候,有位術士家着火漫延開了。 燒燬了幾千家。 主持防火的人把這事記錄下來。 依法懲辦,臨刑時,術士對行刑的人說:「我犯下的罪過,用一死怎麼能抵得了呢?但是我有點小技術,可以傳授給一個人,讓他救濟後人,我就死而無撼了。 」當時高駢很長時間就請求接待方術之士,他尋求方術之士的心情如饑似渴。 監刑者聽了這位術士的一番話後,立刻暫緩執行,騎馬飛馳去告訴高駢。 高駢召術士進來,親自問他。 術士說:「我沒有別的技術,只善於治麻風病。 」高駢說:「可以驗證一下。 」術士回答說:「只在福田院裡選一個最嚴重的病人,可以試一下。 」於是依照術士說的,選了一個最重的病人。 術士把病人送進一個密室中,給他喝了幾升乳香酒,酒後病人就朦朧迷胡什麼也不知道了。 術士用快刀剖開他的腦縫,從裡面挑出一條二寸之長的小蟲,然後用膏藥封住瘡口,又另外給藥內服。 而且特別注意病人節制飲食,運動和休息都要有規律。 十多天,病人的瘡口全好了,剛剛一個月,眉毛鬍鬚都已經長出來了,肌肉光滑潔淨,與沒患過痲瘋病的人一樣。 高駢禮待這位術士,尊他為上客。 田令孜 長安完盛日。 有一家于西市賣飲子。 用尋常之藥,不過數味,亦不閒方脈,無問是何疾苦,百文售一服。 千種之疾,入口而愈。 常于寬宅中,置大鍋鑊,日夜銼斫煎煮,給之不暇。 人無遠近,皆來取之,門市駢羅,喧闐京國,至有賫金守門,五七日間,未獲給付者。 獲利甚極。 時田令孜有疾,海內醫工召遍。 至于國師待詔,了無其征。 忽見親知白田曰:「西市飲子,何訪試之。 」令孜曰:「可。 」遂遣僕人,馳乘往取之。 僕人得藥,鞭馬而回。 將及近坊,馬蹶而覆之。 仆既懼其嚴難,不復取雲。 (明抄本復取雲作敢復去)遂詣一染坊,丐得池腳一瓶子,以給其主。 既服之,其病立愈。 田亦只知病癒,不知藥之所來,遂賞藥家甚厚。 飲子之家,聲價轉高。 此蓋福醫也。 近年,鄴都有張福醫者亦然。 積貨甚廣,以此有名,為番王挈歸塞外矣。 (《出玉堂閒語》) 【譯文】 長安城又恢復了原來繁華的盛況。 有一家在西市賣湯藥。 用的是平常藥,不過幾味,不限製藥方和脈象,不問是什麼病痛,一百文賣一付,千種疾病,服下就好。 這家常年在寬敞的宅院中,設置大鍋,白天黑夜地剉、砍、煎、煮供給湯藥,沒有一點空閒。 人們不管遠近都紛紛前來買藥。 門前擁擠,喧閙聲響遍京城,以至要花錢僱人看守門戶。 來買藥的人,有的等了五七天,還未買到藥。 這家獲利特別多。 當時田令孜有病,海內的醫生都讓他看遍了。 至于宮中禦醫、與待命供奉內廷的醫師,全都診斷不出來他患的是什麼病。 忽然他的親信白田說:「西市賣湯藥,不妨試一下。 」田令孜說:「可以。 」於是派僕人騎馬去取藥。 僕人拿到藥,策馬回來,將要到牌坊附近的時候,馬顛簸不停,藥全撒了。 僕人懼怕主人威嚴,難以交待,不敢再去。 於是到一染坊,乞求得到一瓶染料殘液拿回來給了田令孜。 田令孜服了下去,病立刻就好了。 田令孜只知道自己的病好了,卻不知道藥是從哪裡來的。 便厚賞了賣湯藥這家。 賣湯藥這家,聲價比以前更高了。 這是福醫啊!近年,鄴都有個叫張福的醫生,情況也是這樣。 他家積貯的財物特別多,因此有了名氣,後來被一蕃王帶回塞外了。 于遘 近朝中書舍人于遘,嘗中盅毒,醫治無門。 遂長告,漸欲遠適尋醫。 一日,策杖坐于中門之外。 忽有釘鉸匠見之。 問曰:「何苦而羸苶如是?」于即為陳之。 匠曰:「某亦曾中此,遇良工。 為某鈐出一蛇而愈。 某亦傳得其術。 」遘欣然,且祈之。 彼曰:「此細事耳,來早請勿食,某當至矣。 」翊曰果至。 請遘于舍檐下,向明張口。 執鈐俟之。 及欲夾之,差跌而失。 則又約以來日。 經宿復至。 定意伺之,一夾而中。 其蛇已及二寸許,赤色,粗如釵股矣。 遽命火焚之。 遘遂愈。 復累除官,至紫微而卒。 其匠亦不受贈遺。 但云:「某有誓救人。 」唯飲數觴而別。 (出《玉堂閒話》) 【譯文】 近年朝中,有個中書舍人叫于遘,曾經中了盅毒,沒有地方能醫治。 於是請了長假,漸漸地想要去遠方尋找醫生。 一天,于遘柱杖坐在二門外邊,忽被一釘鉸匠看見,問他說:「你怎麼瘦弱,疲倦成這樣啊?」于遘立刻向他陳述了一番。 匠人說:「我也曾中過盅毒,遇到一位良醫,為我鉗出一條蛇,病就好了。 我也學會了這種技術。 」于遘很高興,並且祈求匠人給他治病。 匠人說:「這是細緻的活,明天早上請不要吃飯,我來給你治病。 」第二天,匠人果然來了。 他讓于遘到屋檐下,面向亮處張開嘴,他拿着鉗等待着,到了要夾時,差點跌倒,沒有夾成,就又約第二天再來。 又過了一夜匠人又來了,他決心伺機夾住這條蛇。 這次,一夾就夾住了。 那蛇已經長到二寸多長了,紅色,釵股般粗細。 匠人急忙用火把它燒了。 于遘的病好了,又多次拜官授職,一直做到紫微令才死去。 那位匠人也不接受禮品,只說:「我發過誓要救人。 」他在於家只飲了幾杯酒,就離去了。 顏燧 京城及諸州郡闤闠中,有醫人能出盅毒者,目前之驗甚多。 人皆惑之,以為一時幻術,膏肓之患,即不可去。 郎中顏燧者,家有一女使抱此疾,常覺心肝有物唼食,痛苦不可忍。 累年後瘦瘁,皮骨相連,脛如枯木。 偶聞有善醫者,于市中聚眾甚多,看療此病。 顏試召之。 醫生見曰:「此是蛇盅也,立可出之。 」於是先令熾炭一二十斤,然後以藥餌之。 良久,醫工秉小鈐子于傍。 于時覺咽喉間有物動者,死而復甦。 少頃,令開口,鉗出一蛇子長五七寸,急投于熾炭中燔之。 燔蛇屈曲,移時而成燼,其臭氣徹于親鄰。 自是疾平,永無吃心之苦耳。 則知活變起虢肉徐甲之骨,信不虛矣。 (出《玉堂閒話》) 【譯文】 第9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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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廣記 三》
第9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