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僖宗之狩于岷蜀也,黃巾尚遊魂于三輔。 中和辛丑歲,詔丞相晉國公王鐸,為諸道行營都統,執操旗鼓,乘三峽而下,作鎮南燕,為東諸侯節度。 又詔軍容使西門季玄為都監。 秋七月,鐸至滑,都監次於臨汝,郡當兵道,郵傳皆焚,乃舍于龍興北禪院。 其西廊小院,即都監下都押衙何群處之。 群滑人也,世為本軍劇職,群少凶險,親姻頗薄之。 乃西走上京,以干中貴人,而西門納焉。 至是擢為元從都押衙,戎事一以委焉。 群志氣驕佚,肉視其從。 嘗一日,汝州監軍使董弘贄,令孔目官宋柔,奉啟于都監。 致命將出,值群方據胡床于門下,怒其不先禮謁也,叱數卒捽以入,擊以馬撾而遣之。 弘贄聞之大恐,笞宋柔數十,仍斥去,不復任使,馳書使謝群,群亦無怍。 複數旬,日將夕,宋柔徒行,經寺門,又值群自外將入。 瞥見發怒,連叱騶皂,錄之入院,候曛黑,殺而支解,納諸溷中。 既張燈,宛見宋柔被發徒跣,浴血而立於燈後。 群矍起,奮劍擊刺。 歘然而滅,厥後夜夜見之。 暮秋月,都監遷于滎陽郡,舍于開元寺,子城東南隅之地。 至是群神情惝怳,漸不自安,乃與其裨將竇思禮等謀叛,將大驚郡中,而奔于江左。 都監部曲三百許人,皆畏群而唯諾。 會太守杜真府符請都監夜宴,啟至,群謂思禮等曰:「機不旋踵,時不再來,必發今宵,無貽後悔。 」思禮等遂潛勒部分,至晡時,都監赴宴。 群令親信十數人從,戒曰:「至三更,汝焚六司院門,寺中必舉火相應。 」其夕一鼓,群假寢帳中,乃夢宋柔向群大叱曰:「吾仇雪矣。 」遂驚覺,召思禮語之,對曰:「此乃思也,是何能為?」二鼓將半,乃令其徒擐甲,使一卒登佛殿西大梓樹,瞷子城內。 無何,郡都虞侯遊巡到僧綱,啟門入,至殿隅,仰視木杪,心動,命爇炬于下,乃見介者蹲于枝間。 方詰所從,群連聲謂曰:「走卒痁作。 遂逃于上,無他也。 」都虞侯色變,馳出戒嚴。 群呼思禮等謂曰:「事亟矣,不速行,將為豎子所殄。 」乃擁其徒,斬東門關而出奔。 若走兩舍,而群心蕩,無所從其適。 下稍稍亡去,倦憩水側,遙聞嚴鼓聲,乃仆射陂東北隅壖也。 思禮覺(覺明抄本作卻。 )乃前,請啟密語,群將耳附之。 思禮拔佩刀,疾斫群首墜於地。 餘眾大囂而散,思禮攜群首,遲明,歸命于都監。 貰其罪,使招其散卒焉。 (出《三水小牘》) 【譯文】 唐僖宗到岷蜀去狩獵,黃巾軍在三輔還有殘餘勢力。 中和辛丑年,下詔令丞相晉國公王鐸為諸道行營都統,帶領大軍乘船沿三峽而下,坐鎮南燕,為東諸侯節度使。 又下詔命軍容使西門季玄為都監。 秋七月,王鐸到了滑地,都監停在臨汝。 郡守占着兵道,驛站全都燒燬了。 都監就住在龍興北邊的禪院,那裡的西廊小院就由都監的部下都押衙何群住着。 何群是滑地人,世代都作本軍的要職,何群少年時就很凶險,親戚們都遠離他,於是他就西走進京想謀個中等官職,西門就接納了他。 從此提升為元從都押衙。 軍中的事全部委託給他。 何群志氣驕橫,不把部下當人看。 有一天,汝州監軍使董弘贄令孔目官宋柔給都監送信,送完信剛要出來,正碰上何群坐在門下的凳子上,對宋柔不先參拜他而生氣,呵叱着幾個士卒揪着他進門,用馬鞭子打他然後攆走。 弘贄聽到這事很害怕,打了宋柔幾十大板又斥責他回去,不再給他什麼差事。 很快又派人送一封信表示道歉。 何群也不感到慚愧。 又過了幾十天,太陽快落了,宋柔步行經過寺門又碰上何群從外面回來要進門,何群瞥見宋柔就來了氣,連連呵叱馬夫把他抓到院內,等到日落天黑,把宋柔殺死並肢解了,扔到幾個糞坑裡。 然後點上燈,宛然見到宋柔披散着頭發光着腳全身流血站在燈後,何群立刻精神起來,奮力用劍擊刺,一閃就沒有影了。 以後夜夜都見宋柔。 到了晚秋,都監遷到滎陽郡,住在開元寺。 子城東南角的地方。 從這以後何群的精神恍惚,漸漸心神不定,就和他的裨將竇思禮等人陰謀叛亂,準備大肆掠奪滎陽郡,然後投奔到江東。 都監的部下三百多人都害怕何群而同意了。 正巧太守杜真送府帖請都監夜晚赴宴。 請柬到了,何群對思禮等說:「機會不能接着來,時間失去了也不再來,一定要在今晚發動兵變,不要貽誤時機而後悔」。 思禮等於是就暗中佈置。 到申時,都監赴宴,何群派十多個親信隨從都監,並告誡他們說:「到三更時你們就燒六司院門,我們寺中一定點火相呼應。 」那天晚上則到一更,何群在帳裡裝睡,就夢見宋柔向何群大聲呵叱說:「我的仇要洗清了。 」何群立刻驚醒,召呼思禮來告訴他。 思禮回答說:「這是意念,有什麼作用呢?」二更剛過一半,何群就下令部下穿上盔甲,派一個士兵登上佛殿四邊的一棵大梓樹上,窺視子城內。 不多久,郡都虞侯遊巡到了佛院中心,開門進入大殿一角,仰起頭看佛像,心有所動,命人在下面點上火炬,於是就看見了蹲在樹上的士兵,剛要追問他從哪裡來,何群連聲對他說:「小兵閙虐疾驅逐他就逃到樹上了,沒有什麼事。 」都虞侯臉色都變了,立刻跑出去戒嚴。 何群招呼思禮對他說:「事情很緊迫了,不趕快行動,就將被這小子所滅。 」於是就帶領他的部下打開東門關出逃,大約跑了六十多里,何群的心就動搖了,不知道往哪裡跑才好,部下也慢慢逃走。 他疲倦地躺在水邊休息,聽到很遠的地方有鼓聲,原來是仆射陂東北角的空地。 思禮這時也覺悟了,就走到何群面前,請求告訴他一件秘密的事,何群就附過耳朵,思禮拔出佩刀迅速地把何群的頭砍掉到地上,其餘的眾人大叫着四散奔逃。 思禮提着何群的頭,在第二天早晨到都監那裡自首,赦免了他的罪,讓他招納那些失散的士卒去了。 王表 河東裴光遠,唐龍紀己酉歲,調授滑州衛南縣尉。 性貪婪,冒于貨賄,嚴刑峻法,吏民畏而惡之。 尤好擊鞠,雖九夏蒸鬱,亦不暫休息。 畜一白馬,駿健能馳騁,竟以暑月不勝其役,而致斃于廣場之內。 有里長王表者,家雖富贍,早喪其妻。 唯一子,可七八歲。 白皙端麗,常隨父來縣曹。 光遠見而憐之,呼令入宅,遺以服玩,自是率以為常。 光遠令所親謂表曰:「我無子,若能以此兒相餉,當善待汝,縱有大過,亦不汝瑕疵也。 」表答曰:「某誠賤微,受制於上,骨肉之間,則無以奉命。 況此兒襁褓喪母,豈可復離其父乎,設使以此獲罪于明公,亦甘心矣」。 光遠聞而銜之。 後數日,乃遣表使于曹南,使盜待諸境上,殺之而取其子。 大順辛亥歲春,光遠遘疾,逾月委頓,或時若鬼物所中,獨言曰:「王表來也,當還爾兒。 」又為表言曰:「某雖小吏,慎密未嘗有過,反招賤賊,規奪赤子,已訴于天,令來請命。 」又為己語:「今還爾兒,與爾重作功德,厚賂爾陰錢,免我乎?」皆曰:「不可。 」少頃曰:「白馬來也。 」則代馬語曰:「為人乘騎。 自有年限。 至于負載馳驟。 亦有常程。 筋力之勞,所不敢憚。 豈有盛夏之月,擊鞠不止,斃此微命,實由於君,已訴上天,今來奉取。 」又為己語,祈之如王表,終不聽。 數日,光遠遂卒。 (出《三水小牘》) 【譯文】 第19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音調
速度
音量
語言
《太平廣記 二》
第19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