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以世俗奢侈,又上書曰:「臣以為谷帛難生,而用之不節,無緣不匱。 故先王之化天下,食肉衣帛,皆有其制。 竊謂奢侈之費,甚于天災。 古者堯有茅茨,今之百姓競豐其屋。 古者臣無玉食,今之賈豎皆厭粱肉。 古者后妃乃有殊飾,今之婢妾被服綾羅。 古者大夫乃不徒行,今之賤隷乘輕驅肥。 古者人稠地狹而有儲蓄,由於節也;今者土廣人稀而患不足,由於奢也。 欲時之儉,當詰其奢;奢不見詰,轉相高尚。 昔毛玠為吏部尚書,時無敢好衣美食者。 魏武帝嘆曰:『孤之法不如毛尚書。 』令使諸部用心,各如毛玠,風俗之移,在不難矣。 」又議移縣獄于郡及二社應立,朝廷從之。 遷尚書左丞。 惠帝即位,楊駿輔政。 咸言于駿曰:「事與世變,禮隨時宜,諒暗之不行尚矣。 由世道彌薄,權不可假,故雖斬焉在疚,而躬覽萬機也。 逮至漢文,以天下體大,服重難久,遂制既葬而除。 世祖武皇帝雖大孝蒸蒸,亦從時釋服,制心喪三年,至于萬機之事,則有不遑。 今聖上欲委政于公,諒暗自居,此雖謙讓之心,而天下未以為善。 天下未以為善者,以億兆顒顒,戴仰宸極,聽于塚宰,懼天光有蔽。 人心既已若此,而明公處之固未為易也。 竊謂山陵之事既畢,明公當思隆替之宜。 周公聖人,猶不免謗。 以此推之,周公之任既未易而處,況聖上春秋非成王之年乎!得意忘言,言未易盡。 苟明公有以察其悾款,言豈在多。 」時司隷荀愷從兄喪,自表赴哀,詔聽之而未下,愷乃造駿。 咸因奏曰:「死喪之戚,兄弟孔懷。 同堂亡隕,方在信宿,聖恩矜憫,聽使臨喪。 詔未下而便以行造,急諂媚之敬,無友于之情。 宜加顯貶,以隆風教。 」帝以駿管朝政,有詔不問,駿甚憚之。 咸復與駿箋諷切之,駿意稍折,漸以不平。 由是欲出為京兆、弘農太守,駿甥李斌說駿,不宜斥出正人,乃止。 駿弟濟素與咸善,與咸書曰:「江海之流混混,故能成其深廣也。 天下大器,非可稍了,而相觀每事欲了。 生子痴,了官事,官事未易了也。 了事正作痴,復為快耳!左丞總司天台,維正八坐,此未易居。 以君盡性而處未易居之任,益不易也。 想慮破頭,故具有白。 」咸答曰:「衛公雲酒色之殺人,此甚于作直。 坐酒色死,人不為悔。 逆畏以直致禍,此由心不直正,欲以苟且為明哲耳!自古以直致禍者,當自矯枉過直,或不忠允,欲以亢厲為聲,故致忿耳。 安有空空為忠益,而當見疾乎!」居無何,駿誅。 咸轉為太子中庶子,遷御史中丞。 時太宰、汝南王亮輔政,咸致書曰:「咸以為太甲、成王年在蒙幼,故有伊、周之事。 聖人且猶不免疑,況臣既不聖,王非孺子,而可以行伊、周之事乎!上在諒暗,聽于塚宰,而楊駿無狀,便作伊、周,自為居天下之安,所以至死。 其罪既不可勝,亦是殿下所見。 駿之見討,發自天聰,孟觀、李肇與知密旨耳。 至于論功,當歸美于上。 觀等已數千鄠縣侯,聖上以駿死莫不欣悅,故論功寧厚,以敘其歡心。 此群下所宜以實裁量,而遂搧動,東安封王,孟、李郡公,余侯伯子男,既妄有加,復又三等超遷。 此之熏赫,震動天地,自古以來,封賞未有若此者也。 無功而厚賞,莫不樂國有禍,禍起當復有大功也。 人而樂禍,其可極乎!作此者,皆由東安公。 謂殿下至止,當有以正之。 正之以道,眾亦何所怒乎!眾之所怒,在於不平耳。 而今皆更倍論,莫不失望。 咸之愚冗,不惟失望而已,竊以為憂。 又討駿之時,殿下在外,實所不綜。 今欲委重,故令殿下論功。 論功之事,實未易可處,莫若坐觀得失,有居正之事宜也。 」 咸復以亮輔政專權,又諫曰:「楊駿有震主之威,委任親戚,此天下所以喧嘩。 今之處重,宜反此失。 謂宜靜默頤神,有大得失,乃維持之;自非大事,一皆抑遣。 比四造詣,及經過尊門,冠蓋車馬,填塞街衢,此之翕習,既宜弭息。 又夏侯長容奉使為先帝請命,祈禱無感,先帝崩背,宜自咎責,而自求請命之勞,而公以為少府。 私竊之論,雲長容則公之姻,故至于此。 一犬吠形,群犬吠聲,懼于群吠,遂至叵聽也。 咸之為人,不能面從而有後言。 嘗觸楊駿,幾為身禍;況于殿下,而當有惜!往從駕,殿下見語:『卿不識韓非逆鱗之言耶,而欻摩天子逆鱗!』自知所陳,誠觸猛獸之須耳。 所以敢言,庶殿下當識其不勝區區。 前摩天子逆鱗,欲以盡忠;今觸猛獸之須,非欲為惡,必將以此見恕。 」亮不納。 長容者,夏侯駿也。 第3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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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書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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