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官老爺還想要讓自己的所有田地都種植罌粟,顯然,這是出於極簡單的算計:說是罌粟比黑麥貴,所以種罌粟上算。 他還給自己的農奴婆娘們下了令,命她們戴的頭飾要根據彼得堡寄來的樣式。 果然,他莊園裡的婆娘們至今還戴這種頭飾……不過已是戴在帽子上邊了……現在我再回頭說說維亞切斯拉夫‧伊拉里奧諾維奇吧。 維亞切斯拉夫‧伊拉里奧諾維奇是個頂頂出格的好色鬼,他在自己縣城的林蔭道上一瞧見秀色可餐的女人,便連忙前去跟蹤,此時他的步態馬上變得一瘸一拐,那光景真是妙極了。 他很喜歡玩牌,不過只同一些身份低下的人玩:他們尊稱他為「大人」,他可以隨意呵斥他們。 當他同省長或其他什麼當官的玩牌時,他的態度便起翻天覆地的變化:他會面帶笑容,連連點頭,察看他們的眼色——顯出一副甜蜜蜜的樣子……即便輸了錢,也不埋怨。 維亞切斯拉夫‧伊拉里奧諾維奇不大讀書,一讀書,鬍子眉毛便會不住地顫動,臉上好像自下而上地滾着波浪。 當他偶爾瀏覽(自然是當着客人的面)《J。 umal des Dats》各欄目時,他臉上的這種波浪式動作便特別顯眼。 他在選舉中常扮演相當重要的角色,可是由於捨不得花錢,他不願接受貴族長這一榮譽稱號。 「諸位,」他常常對那些捧他的貴族們說,而且是以充滿愛護下屬和自有主張的口氣說,「多謝諸位的美意;可我意已決,我願安閒自在,享享清福。 」說過之後,把頭向左右轉了幾下,隨後莊重地把下巴和臉頰緊貼在領帶上。 他年輕時候曾當過某位要人的副官,他對那位要人只稱名字和父名,甚為尊敬。 有人說,他似乎不光是擔任副官職位,比如說,他似乎曾穿著全套制服,甚至扣好領扣,在澡堂裡拿浴帚幫上司洗澡——不過,並非每種傳聞都是可信的呀。 可是,連赫瓦倫斯基將軍本人也不喜歡去談自己的軍人生涯,這的確奇怪得很;他似乎也沒有打過仗。 赫瓦倫斯基將軍住在一座不很大的房子裡,單身一人;他平生還沒有體驗過琴瑟相諧之樂,因此至今仍是個未婚男子,甚至可以說是個頂有出息的擇婿對象。 不過,他有一位女管家,三十五六歲,黑黑的眼睛,黑黑的眉毛,體態豐盈,皮膚鮮嫩,長有點髭鬚,平El裡穿著漿得挺挺的衣服,逢禮拜天便戴上薄紗套袖。 在地主們招待省長或其他權貴們的盛大酒宴上,維亞切斯拉夫‧伊拉里奧諾維奇往往表現非凡,在這樣場合他真可謂如魚得水。 在這種宴會上,他若不是坐在省長的右側,那也是坐得離省長不遠;在宴會開始的時候,他顯得較為自尊自重,身體後仰一點,但不轉頭,側目向下打量着客人們圓滾滾的後腦勺和堅挺的衣領;可到了宴會快散的時候,他便樂開了.開始朝四方投出微笑(朝省長方面從宴會一開始他就微笑了),有時甚歪提議為女士們,用他的話說,為「我們星球的裝飾,,乾杯。 赫瓦倫斯基將軍在各種隆重的和公眾的慶典儀式、會考場所、宗教儀式、集會和展覽會上也顯得相當出色,受祝福時也很得體。 這位將軍手下的僕人們在岔道、渡口以及類似的地方都不喧閙、不叫嚷;相反,在請行人讓開或請車輛讓行的時候,都用悅耳的帶喉聲的男中音說:“勞駕,勞駕,請讓赫瓦倫斯基將軍過去」,或者說:「赫瓦倫斯基將軍的馬車……」赫瓦倫斯基的馬車樣式確實陳舊得很;僕人們穿的號衣也相當破舊(不必說,都是些帶紅鑲邊的灰色號衣):幾匹馬也都垂垂老矣,辛苦一輩子了;而這位將軍一向不求奢華。 甚至認為追求奢華有辱他的名聲。 他說話沒有什麼特殊口才,也許是沒有機會表現自己的口才,因為他不僅討厭爭論,而且根本容不得辯論,總是避免作各種冗長的談話,特別是同年輕人的談話。 這樣做確實有其道理,要不然怎麼對付得了當今的這些人呢:他們會對他不聽從,會對他失敬。 在地位高的人面前,赫瓦倫斯基大都是緘口不語,可是對那些地位低,顯然被他瞧不起而僅有點交往的人,他說話便顯得既短促又尖刻,老是使用如下的詞語:「可是,您說的,儘是廢話,」或者:「閣下,我終於,不得不,警告您,」或者:「可是,您終究應該明白,您是在跟誰打交道,」等等。 郵政局長、常任陪審員、驛站長們對他怕得要命。 他府上從來不招待任何人.正如傳聞所說的,他是個吝嗇鬼。 即便有這種種缺點,他仍算是個出色的地主。 鄰里們都說他是一個「老軍人、無私的人、規矩人、vieux grognad」。 在談起赫瓦倫斯基將軍的優秀而實在的品質時,只有一位省檢查官在一邊冷笑——嫉妒使人什麼做不出來呢!…… 兩地主(2) 現在還是讓我們來談談另一位地主吧。 第61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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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人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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