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你用那種目光來懇求,羅切斯特先生,那我不會開恩。 我敢肯定,只要你擺出那付面孔,無論你在被迫的情況下同意哪種憲章,你獲釋後要干的第一件事,便是破壞憲章的條件。 」 「嗨,簡,你需要什麼呢?恐怕除了聖壇前的結婚儀式之外,你一定要我私下再舉行一次婚禮吧。 看得出來,你會規定一些特殊的條件——是些什麼條件呢?」 「我只求內心的安寧,先生,而不被應接不暇的恩惠壓得透不過氣來。 你還記得你是怎麼說塞莉納.瓦倫的嗎?——說起你送給她的鑽石和毛料?我不會做你英國的塞莉納.瓦倫。 我會繼續當阿黛勒的家庭教師,掙得我的食宿,以及三十鎊的年薪,我會用這筆錢購置自己的衣裝,你什麼都不必給我,除了……」 「噢,除了什麼呀?」 「你的尊重。 而我也報之以我的尊重,這樣這筆債就兩清了。 」 「嘿,就冷漠無禮的天性和過分自尊的痼疾而言,你簡直無與倫比。 」他說。 這時我們駛近了桑菲爾德,「你樂意今天同我一起吃飯嗎?」我們再次駛進大門時,他問。 「不,謝謝你,先生。 」 「幹嘛『不,謝謝你呢?』要是我可以問的話。 」 「我從來沒有同你一起吃過飯,先生。 也看不出有什麼理由現在要這樣做,直等到.」 「直等到什麼呀?你喜歡吞吞吐吐。 」 「直等到我萬不得已的時候。 」 「你設想我吃起來象吃人的魔王,食屍的鬼魂,所以你害怕陪我吃飯?」 「關於這點,我沒有任何設想,先生,但是我想再過上一個月往常的日子。 」 「你應該馬上放棄家庭教師這苦差使。 」 「真的:請原諒,先生,我不放棄。 我還是像往常一樣過日子,照例整天不同你見面,晚上你想見我了,便可以派人來叫我,我會來的,但別的時候不行。 」 「在這種情況下,簡,我想吸一支菸,或者一撮鼻煙,安慰安慰自己,像阿黛勒會說的『pour me donner une contenance』。 但要命的是,我既沒有帶雪茄煙盒,也沒有帶鼻煙壺。 不過聽著——悄悄同你說——現在你春風得意,小暴君,不過我很快就會時來運轉。 有朝一日牢牢抓住了你,我就會——打個比方——把你象這樣拴在一根鏈條上(摸了摸他的錶鏈),緊緊捆住不放。 是的,美麗的小不點兒,我要把你揣在懷裡,免得丟掉了我的寶貝。 」 他一邊說一邊扶我走下了馬車,當他隨後去抱阿黛勒下來時,我乘機進了屋,溜到了樓上。 傍晚時他按時把我叫了去。 我早已準備了事兒讓他干,因為我決不想整個晚上跟他這麼促膝談心。 我記得他的嗓子很漂亮,還知道他喜歡唱歌——好歌手一般都這樣。 我自己不會唱歌,而且按他那種苛刻的標準,我也不懂音樂。 但我喜歡聽出色的表演。 黃昏薄暮的浪漫時刻,剛把星光閃爍的藍色旗幟降到窗格上,我便立起身來,打開鋼琴,求他一定得給我唱個歌。 他說我是個捉摸不透的女巫,他還是其他時候唱好,但我口口聲聲說沒有比現在更合適了。 他問我,喜歡他的嗓子麼? 「很喜歡,」我本不樂意縱容他敏感的虛榮心,但只那麼一次,又出於一時需要,我甚至會迎合和慫恿這樣的虛榮心。 「那麼,簡,你得伴奏。 」 「很好,先生,我可以試試。 」 我的確試了試。 但立即被趕下了琴凳,而且被稱作「笨手笨腳的小東西。 」他把我無禮地推到了一邊一—這正中我下懷—一,搶佔了位置,開始為自己伴奏起來,因為他既能唱又能彈。 我趕緊走向窗子的壁龕,坐在那裡,眺望着沉寂的樹木和昏暗的草地,聽他以醇厚的嗓音,和着優美的旋律,唱起了下面的歌: 從燃燒着的心窩, 感受到了最真誠的愛, 把生命的潮流, 歡快地注進每根血管。 每天,她的來臨是我的希望, 她的別離是我的痛苦。 她腳步的偶爾延宕, 使我的每根血管成了冰窟。 我夢想,我愛別人,別人愛我, 是一種莫名的幸福。 朝着這個目標我往前疾走,心情急切,又十分盲目。 誰知在我們兩個生命之間, 橫亙着無路的廣漠。 白茫茫湍急而又危險, 猶如翻江倒海的綠波。 猶如盜賊出沒的小路, 穿過山林和荒漠。 強權和公理,憂傷和憤怒, 使我們的心靈兩相隔膜。 艱難險阻,我毫不畏懼,種種凶兆,我敢於蔑視。 一切騷擾、警告和威脅, 我都漠然處置。 我的彩虹如閃電般疾馳, 我在夢中飛翔。 光焰焰橫空出世, 我眼前是陣雨和驕陽。 那溫柔莊嚴的歡欣, 仍照耀着灰暗苦難的雲霧。 儘管陰森險惡的災難已經逼近,這會兒我已毫不在乎。 在這甜蜜的時刻我已無所顧忌, 雖然我曾衝破的一切險阻, 再度展翅迅猛襲擊, 宣佈要無情地報復。 儘管高傲的憎恨會把我擊倒, 公理不容我上前分辯。 殘暴的強權怒火中燒, 發誓永與我不共戴天。 我的心上人帶著崇高的信賴, 把她的小手放在我的手裡。 宣誓讓婚姻的神聖紐帶,把我們兩人緊系在一起。 我的心上人用永不變心的一吻, 發誓與我生死同受。 我終於得到了莫名的幸福, 我愛別人—一別人也愛我。 他立起身,向我走來。 我見他滿臉都燃燒着熱情的火焰,圓圓的鷹眼閃閃發光,臉上充溢着溫柔與激情。 我一時有些畏縮—一但隨後便振作起來了。 柔情蜜意的場面,大膽露骨的表示,我都不希望發生。 但兩種危險我都面臨着。 我必須準備好防患的武器——我磨尖了舌頭,待他一走近我,便厲聲問道,他現在要跟誰結婚呢? 「我的寶貝簡提出了這麼個怪問題。 」 第100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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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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