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有一些既可出息又毋需破費什麼的路可行,只要有決心,吃得苦,也可以有發達的希望。 你不認為去試試那些方法更好嗎?你能肯定你出得起那麼多錢,而且這麼用是對的嗎?我真希望你,我的第二個母親,能好好想想。 你能肯定嗎?」 姨奶奶把正在吃的那麵包吃下,不斷打量我,然後把杯子放到火爐架上,把手交叉放在捲起的長袍下襬上,如是答道: 「特洛,我的孩子,如果我平生有什麼目的,那就是要儘力使你成為一個善良、明理、快樂的人。 我一心這麼做——狄克也是這樣做的。 我真希望我所認識的人聽聽狄克就這問題所說的話。 他這番話精明得令人吃驚。 可是除了我,沒人知道這人有多聰明!」 她停了一下,把我的手放到她的兩手中,又繼續說道: 「特洛,回憶往事是沒什麼益處的,除非對現在有什麼作用。 也許我和你那可憐的父親應當成為更好的朋友。 也許,就是你的姐姐貝西·特洛伍德令我失望後,我也仍應和你那可憐的娃娃母親成為更好的朋友。 當你滿身灰土,以一個疲于奔命的逃跑出走的孩子那模樣出現在我面前時,也許我就那麼想了。 從那時起直到現在,特洛,你永遠是我的一種光榮,一種驕傲,一種快樂。 我對我的財產沒什麼別的想法,至少」——我吃驚的是,她說到這兒時顯得遲疑、惶惑,「至少,沒有,我對我的財產沒有什麼別的主張——你是我領養的孩子。 在我這把年紀,只要你是一個有仁慈愛心的孩子,能容忍我的古怪想法;對一個正當年時沒得到應有的快樂和安慰的老太婆,你所能做的可比那老太婆能為你做的要多了。 」 這還是第一次我聽到姨奶奶講她的過去。 她想到過去卻又放得下的鎮靜態度讓人感到她的大度,正是這種大度使我對她更加敬重愛慕了。 「現在我們一致了,也都彼此瞭解了,特洛,」姨奶奶說道,「我們就不必再談這個了。 吻我一下吧,明天吃過早飯後我們去博士院。 」 在就寢前,我們在火爐前談了很久。 我的臥室和姨奶奶的臥室在同一層樓上。 那天晚上,她一聽到遠處傳來的馬車或運菜車的聲音,就去敲我的門,並問「你聽見救火車了嗎?」所以我不免受到些兒驚擾,但在早晨將近時,她睡得安穩些了,也讓我睡得安穩了。 近中午時,我們動身去博士院裡的斯賓羅——約金斯事務所。 關於倫敦,姨奶奶另持有一種概括性意見,即她見到的每個人都是扒手。 所以她把錢袋交給我替她拿,錢袋裏有十幾個尼和些銀幣。 在艦船街的一家玩具店前我們停留了一下,看聖丹斯坦教堂的木頭巨人敲鐘——我們算好了時間去的,就是為了看他們在十二點鐘時敲鐘——然後我們去拉蓋特山和聖保羅教堂。 經過拉蓋特山時,我發現姨奶奶大大加快了步子,顯得神色慌張。 同時,我還看到一個表情陰沉、衣衫不整的漢子(他曾在我們前邊一點停下來看我們)走來跟在我們後面,近得可以挨到她。 「特洛!我親愛的特洛!」姨奶奶抓住我的胳膊驚恐萬分地低聲叫道,「我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 「別慌,」我說道,「沒什麼好怕的。 走進一家商店去,我馬上把這傢伙趕走。 」 「不,不,孩子!」她馬上說道,「千萬別對他說什麼。 我求求你,我命令你。 」 「唉呀,姨奶奶!」我說道,「他不過是個想死乞百賴的乞丐罷了。 」 「你不知道他是幹什麼的!」姨奶奶答道,「你不知道他是誰!你不知道你說的什麼!」 我們這麼說著,來到一個前面無人的門口停下,他也停了下來。 「別看他!」我忿忿回頭去看那人時,姨奶奶說道,「去幫我叫輛車,我親愛的,然後到聖保羅教堂等我。 」 「等你?」我重複道。 「是的,」姨奶奶答道,「我必須一個人走。 我必須和他走。 」 「和他,姨奶奶?就和這個人?」 「我頭腦清醒,」她答道,「我對你說,我·必·須。 去幫我叫輛車吧!」 雖然我很驚詫,我知道我不能違抗這一嚴厲的命令。 我跑了幾步,叫了一輛經過的空車。 我几乎還來不及放下踏板,我姨奶奶就不知怎地一下跳進了車廂,那人也跟了進去。 她那麼焦急地向我擺手,要我走開,於是我雖然很吃驚也馬上轉身走開了。 我轉身時,聽見她對車伕說,「隨便去什麼地方!就這麼不停地走!」馬車立刻從我身邊經過,往山上馳去。 過去,狄克先生告訴我的事被我當做他的幻覺,現在又湧上我心頭。 我無法不信這人就是被狄克先生神秘地提到的那個人;不過他在我姨奶奶身上得到的把柄究竟是什麼樣的,我一點都想象不出。 在教堂的院子裡,我等了半個小時,其間讓自己鎮靜了下來,這才看見馬車回來了。 車伕在我身邊停下車,車裡只坐著姨奶奶。 她還很激動,尚無法進行我們必須做的拜訪。 她叫我上車,讓車伕慢慢地趕車來來回回了一會。 她只說道:「我親愛的孩子,永遠別問我這是怎麼回事,也永遠別提到它。 」直到她完全恢復了鎮靜,她才對我說她已很平靜了,我們便可以下車了。 她把錢袋交給我讓我付車錢時,我發現所有的幾尼都沒了,只剩下那些散幣。 第125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音調
速度
音量
語言
《大衛柯波菲爾》
第125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