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室之子固鮮修飭,而朝臣視之若非其同類者。 《唐書》言:「德宗初政,諸王有官者皆令出閣就班,岳陽等一十縣主,在諸王院,久而未適人者,悉命以禮出降。 二百年來,無有以建中故事為朝廷告者。 」崇禎中?唐王作書,述閣老于文定之言曰:「唐玄宗十王宅、百孫院,皆在京師。 凡有所請,皆賂韓、虢而後得。 憲宗時,諸王久不出閣,亦必厚賂宦官始得所請。 」彼以宗室近屬,且聚居都邑,猶不免于夤緣;況以千里外之藩封,二百年之支屬,有不結納左右以為倚托哉!嗚呼!文定之言『結納左右而得請』,猶未褻也;今之懇乞下僚,卑哀吏胥,不如是則終不得請,不癒甚乎?又曰:「漢臣之言曰:有白頭老人教臣言。 嗚呼!余繼之矣。 夫一夫吁嗟,王道為虧;今且窮閻屋,猶得被雲雨之施,而耳目之所不及,思澤之所不周,未有甚于皇族者。 《杖杜》作而晉微,《角弓》刺而周替,可以為後王之殷鑒矣。 」 ○藩鎮明代之患,大略與宋同。 岳飛說張所曰:「國家都汴,恃河北以為固。 苟馮據要衝,峙列重鎮,一城受圍,則諸城或撓或救,金人不敢窺河南,而京師根本之地固矣。 」文天祥言:「本朝懲五季之亂,削除藩鎮,一時雖足以矯尾大之弊,然國以浸弱,故敵至一州,則一州破;至一縣,則一縣殘。 今宜分境內為四鎮,使其地大力眾,足以抗敵,約日齊奮,有進無退。 彼備多力分,疲于奔命,而吾民之豪傑者又伺間出於其中,則敵不難卻也。 」嗚呼,世言唐亡於藩鎮。 而中葉以降,其不遂並于吐蕃、回紇,滅于黃巢者,未必非藩鎮之力。 宋至靖康而始立四道,金至興元而始建九公,不已晚乎? 尹源《唐說》曰:「世言唐所以亡,由諸侯之強,此未極於理。 夫弱唐者,諸侯也。 唐既弱矣,而久不亡者,諸侯維之也。 燕、趙、魏首亂唐制,專地而治,若古之建國,此諸侯之雄者。 然皆唐為輕重,何則?假王命以相制,則易而順。 唐雖病之,亦不得而外焉。 故河北順而聽命,則天下為亂者不能遂其亂;河北不順而變,則奸雄或附而起。 德宗世,朱Г、李希烈始遂其僭,而終敗亡,田悅叛于前,武俊順于後也。 憲宗討蜀平夏,誅蔡夷鄆,兵連四方,而亂不生,卒成中興之功者,田氏稟命,王承宗歸國也。 武宗將討劉稹之叛,先正三鎮,絶其連衡之計,而王誅以成。 如是二百年,奸臣逆子專國命者有之,夷將相者有之,而不敢窺神器,非力不足,畏諸侯之勢也。 及廣明之後,關東無復唐有,方鎮相侵伐者猶以王室為名。 及梁祖舉河南,劉仁恭輕戰而敗,羅氏內附,王請盟,於是河北之事去矣。 梁人一舉,而代唐有國,諸侯莫能與之爭,其勢然也。 向使以僖、昭之弱,乘巢、蔡之亂,而田承嗣守魏,王武后、朱滔據趙、燕,強相均,地相屬,其勢宜莫敢先動,況非義舉乎?如此,雖梁祖之暴,不過取霸于一方爾,安能強禪天下?故唐之弱者,以河北之強也;唐之亡者,以河北之弱也。 或曰:諸侯強則分天子之勢,子何議之過乎?曰:秦、隋之勢,無分于諸侯,而亡速于唐,何如哉!」 不獨此也,契丹入大梁,而不能有者,亦以藩鎮之勢重也。 王應麟曰:「郡縣削弱,則戎翟之禍烈矣。 」 《宋史》:劉平為延路副總管。 上言:「五代之末,中國多事,惟制西戎為得之,中國未嘗遣一騎一卒遠屯塞上,但任土豪為眾所服者,封以州邑,徵賦所入,足以贍兵養士,由是無邊鄙之虞。 太祖定天下,懲唐末藩鎮之盛,削其兵柄,收其賦入,自節度以下,第坐給俸祿。 或方面有警,則總師出討;事已,則兵歸宿衛,將還本鎮。 彼邊方世襲,宜異於此,而誤以朔方李彞興、靈武馮繼業,一切亦徙內地。 自此靈、夏仰中國戍守,千里饋糧,兵民並困矣。 宋初之事,折氏襲而府州存,繼捧朝而夏州失。 一得一失,足以為後人之鑒也,擇其族大有勞者為首帥,如河東折氏之比,庶可以為藩籬之固。 」 第71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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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知錄》
第7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