杵臼頓首啟魯賢侯殿下:孤向者獲罪夾谷,愧未忘心。 幸賢侯鑒其謝過之誠,克終會好。 日以國之多虞,聘問缺然。 茲有歌婢十群,可以侑歡;良馬三十駟,可以服車。 敬致左右,聊申悅慕,伏惟存錄! 且說魯相國季斯安享太平,忘其所自,侈樂之志,已伏胸中,忽聞齊饋女樂,如此之盛,不勝艷慕,即時換了微服,與心腹數人乘車潛出南門往看。 那樂長方在演習,歌聲遏雲,舞態生風,一進一退,光華奪目,如游天上睹仙姬,非復人間思想所及。 季斯看了多時,又閲其容色之美,服飾之華,不覺手麻腳軟,目睜口獃,意亂神迷,魂消魄奪。 魯定公一日三宣,季斯為貪看女樂,竟不赴召。 至次日,方入宮來見定公,定公以國書示之,季斯奏曰:「此齊君美意,不可卻也!」定公亦有想慕之意,便問:「女樂何在,可試觀否?」季斯曰:「見列高門之外,車駕如往,臣當從行,但恐驚動百官,不如微服為便。 」於是君臣皆更去法服,各乘小車,馳出南門,竟到西棚之下。 早有人傳出:「魯君易服親來觀樂了。 」使者吩咐女子用心獻技,那時歌喉轉嬌,舞袖增艷,十隊女子更番迭進,真乃盈耳奪目,應接不暇,把魯國君臣二人,喜得手舞足蹈,不知所以。 有詩為證: 一曲嬌歌一塊金,一番妙舞一盤琛。 只因十隊女人面,改盡君臣兩個心。 從人又誇東棚良馬,定公曰:「只此已是極觀,不必又問馬矣。 」 是夜,定公入宮,一夜不寐,耳中猶時聞樂聲,若美人之在枕畔也。 恐群臣議論不一,次早獨宣季斯入宮,草就答書,書中備述感激之意,不必盡述,又將黃金百鎰,贈與齊使,將女樂收入宮中,以三十人賜季斯,其馬付于圉人喂養,定公與季斯新得女樂,各自受用,日則歌舞,夜則枕席,一連三日不去視朝聽政。 孔子聞知此事,淒然長嘆,時弟子仲子路在側,進曰:「魯君怠於政事,夫子可以行矣。 」孔子曰:「郊祭已近,倘大禮不廢,國猶可為也。 」及祭之期,定公行禮方畢,即便回宮,仍不視朝,並胙肉亦無心分給,主胙者叩宮門請命,定公諉之季孫,季孫又諉之家臣。 孔子從祭而歸,至晚,不見胙肉頒到,乃告子路曰:「吾道不行,命也夫?」乃援琴而歌曰:「彼婦之口,可以出走;彼女之謁,可以死敗。 優哉游哉,卿以卒歲!」歌畢,遂束裝去魯。 子路、冉有亦棄官從孔子而行,自此魯國復衰。 史臣有詩云: 幾行紅粉勝鋼刀,不是黎彌巧計高。 天運凌夷成瓦解,豈容魯國獨甄陶? 孔子去魯適衛,衛靈公喜而迎之,問以戰陣之事。 孔子對曰:「丘未之學也。 」次日遂行。 過宋之匡邑,匡人素恨陽虎,見孔子之貌相似,以為陽虎復至,聚眾圍之,子路欲出戰,孔子止之曰:「某無仇于匡,是必有故,不久當自解。 」乃安坐鳴琴,適靈公使人追還孔子,匡人乃知其誤,謝罪而去。 孔子復還衛國,主于賢大夫蘧瑗之家。 且說靈公之夫人曰南子,宋女也,有美色而淫。 在宋時,先與公子朝相通,朝亦男子中絶色,兩美相愛,過于夫婦。 既歸靈公,生蒯瞶,已長,立為世子,而舊情不斷。 時又有美男子曰彌子瑕,素得君之寵愛,嘗食桃及半,以其餘,推入靈公之口,靈公悅而啖之,誇於人曰:「子瑕愛寡人甚矣,一桃味美,不忍自食,而分啖寡人。 」群臣無不竊笑。 子瑕恃寵弄權,無所不至。 靈公外嬖子瑕,而內懼南子,思以媚之,乃時時召宋朝與夫人相會,醜聲遍傳,靈公不以為恥。 蒯瞶深恨其事,使家臣戲陽速因朝見之際,刺殺南子,以滅其醜,南子覺之,訴于靈公,靈公逐蒯瞶,瞶奔宋,轉又奔晉。 靈公立蒯瞶之子輒為世子。 及孔子再至,南子請見之,知孔子為聖人,倍加敬禮。 忽一日,靈公與南子同車而出,使孔子為陪乘過街市,市人歌曰:「同車者色耶,從車者德耶?」孔子嘆曰:「君之好德不如好色。 」乃去衛適宋。 與弟子習禮于大樹之下。 宋司馬桓魋亦以男色得寵于景公,方貴幸用事,忌孔子之來,遂使人伐其樹,欲求孔子殺之。 孔子微服去宋適鄭,將適晉,至河,聞趙鞅殺賢臣竇犨、舜華,嘆曰:「鳥獸惡傷其類,況人乎?」復返衛。 未幾,衛靈公卒,國人立輒為君,是為出公。 蒯瞶亦借晉援,與陽虎襲戚據之。 是時,衛父子爭國,晉助蒯瞶,齊助輒,孔子惡其逆理,復去衛適陳,又將適蔡。 楚昭王聞孔子在陳、蔡之間,使人聘之。 陳、蔡大夫相議,以為楚用孔子,陳、蔡危矣,乃相與發兵圍孔子于野。 孔子絶糧三日,而絃歌不輟。 今開封府陳州界有地名桑落,其地有台,名曰厄台,即孔子當時絶糧處。 宋劉敞有詩云: 四海棲棲一旅人,絶糧三日死生鄰。 自是天心勞木鐸,豈關陳蔡有愚臣? 忽一晚,有異人長九尺餘,皂衣高冠,披甲持戈,向孔子大叱,聲動左右。 子路引出與戰于庭,其人力大,子路不能取勝。 孔子從旁諦視良久,謂子路曰:「何不探其脅?」子路遂探其脅,其人力盡手垂,敗而仆地,化為大鯰魚,弟子怪之。 孔子曰:「凡物老而衰,則群精附焉,殺之則已,何怪之有?」命弟子烹之以充饑,弟子皆喜曰:「天賜也!」 第252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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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周列國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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