稼軒《賀新郎》詞:「柳暗凌波路。 送春歸猛風暴雨,一番新綠。 (1)」又《定風波》詞:「從此酒酣明月夜。 耳熱。 (2)」「綠」「熱」二字,皆作上去用。 與韓遇《東浦詞》《賀新郎》以「玉」「曲」葉「注」「女」,《卜算子》以「夜」「謝」葉「食」「月」,已開北曲四聲通押之祖。 (1)辛棄疾《賀新郎》:「柳暗凌波路。 送春歸猛風暴雨,一番新綠。 千里瀟湘葡萄漲,人解扁舟欲去。 又檣燕留人相語。 艇子飛來生塵步,唾花寒唱我新番句。 波似箭,催鳴櫓。 黃陵祠下山無數。 聽湘娥、泠泠曲罷,為誰情苦?行到東吳春已暮,正江闊潮平穩渡〔?〕。 望金雀觚棱翔舞。 前度劉郎今重到,問玄都千樹花存否?愁為倩,麼弦訴。 」 (2)辛棄疾《定風波》:「金印纍纍佩陸離,河梁更賦斷腸詩。 莫擁旌旗真個去。 何處?玉堂元自要論思。 且約風流三學士,同醉。 春風看試幾槍旗。 從此酒酣明月夜。 耳熱。 那邊應是說儂時。 」 (3)韓玉《賀新郎》(詠水仙):「綽約人如玉。 試新妝嬌黃半綠,漢宮勻注。 倚傍小欄閒凝佇,翠帶風前似舞。 記洛浦當年儔侶。 羅襪生塵香冉冉,料征鴻微步凌波女。 驚夢斷,楚江曲。 春工若見應為主。 忍教都、閒亭笛管,冷風淒雨。 待把此花都折取,和淚連香寄與。 須信到離情如許。 煙水茫茫斜照裡,是騷人九辨招魂處。 千古恨,與誰語?」 (4)韓玉《卜算子》:「楊柳綠成陰,初過寒食節。 門掩金鋪獨自眠,哪更逢寒夜。 強起立東風,慘慘梨花謝。 何事王孫不早歸?寂寞鞦韆月。 」 十八 譚復堂《篋中詞選》謂:「蔣鹿潭《水雲樓詞》與成容若、項蓮生,二百年間,分鼎三足。 」然《水雲樓詞》小令頗有境界,長調惟存氣格。 《憶雲詞》精實有餘,超逸不足,皆不足與容若比。 然視皋文、止庵輩,則倜乎遠矣。 十九 詞家時代之說,盛于國初。 竹□〔詫換土旁〕謂:詞至北宋而大,至南宋而深(1)。 後此詞人,群奉其說。 然其中亦非無具眼者。 周保緒曰:「南宋下不犯北宋拙率之病,高不到北宋渾涵之詣。 」又曰:「北宋詞多就景敘情,故珠圓玉潤,四照玲瓏。 至稼軒、白石,一變而為即事敘景,故深者反淺,曲者反直。 (2)」潘四農曰:「詞濫觴于唐,暢于五代,而意格之閎深曲摯,則莫盛于北宋。 詞之有北宋,猶詩之有盛唐。 至南宋則稍衰矣。 (3)」劉融齋曰:「北宋詞用密亦疏、用隱亦亮、用沈亦快、用細亦闊、用精亦渾。 南宋只是掉轉過來。 (4)」可知此事自有公論。 雖止庵詞頗淺薄,潘劉尤甚。 然其推尊北宋,則與明季雲間諸公,同一卓識也。 (1)朱彞尊《詞綜發凡》:「世人言詞,必稱北宋。 然詞至南宋始極其工,至宋季而始極其變。 」 (2)見周濟《介存齋論詞雜著》。 (3)見潘德興《養一齋集》卷二十二「與葉生名澧書」。 (4)見劉熙載《藝概》卷四《詞曲概》。 二十 唐五代北宋詞,可謂生香真色。 若雲間諸公,則□〔糸采〕花耳。 湘真且然,況其次也者乎? 二一 《衍波詞》之佳者,頗似賀方回。 雖不及容若,要在浙中諸子之上。 二二 近人詞如《復堂詞》之深婉,《疆村詞》之隱秀,皆在半塘老人上。 疆村學夢窗而情味較夢窗反勝。 蓋有臨川廬陵之高華,而濟以白石之疏越者。 學人之詞,斯為極則。 然古人自然神妙處,尚未見及。 二三 宋直方《蝶戀花》:「新樣羅衣渾棄卻,猶尋舊日春衫著。 (1)」譚復堂《蝶戀花》:「連理枝頭儂與汝,千花百草從渠許。 (2)」可謂寄興深微。 (1)宋徵興《蝶戀花》:「寶枕輕風秋夢薄,紅斂雙蛾,顛倒垂金雀。 新樣羅衣渾棄卻,猶尋舊日春衫著。 偏是斷腸花不落,人苦傷心,鏡裡顏非昨。 曾誤當初青女約,至今霜夜思量著。 」 (2)譚獻《蝶戀花》:「帳裡迷離香似霧,不燼爐灰,酒醒聞餘語。 連理枝頭儂與汝,千花百草從渠許。 蓮子青青心獨苦,一唱將離,日日風兼雨。 荳蔻香殘楊柳暮,當時人面無尋處。 」 二四 《半塘丁稿》中和馮正中《鵲踏枝》十闋,乃《鶩翁詞》之最精者。 「望遠愁多休縱目」等闋,鬱伊惝恍,令人不能為懷。 《定稿》只存六闋,殊為未允也。 第10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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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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