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強於北也,美富於西也,日振于東也,人懾其廉甲兵,迅舟輿,速置郵,奇技能矣,非也。 人震其精貿遷,阜貨賄,饒鹽鐵,蕃農牧矣,非也。 此由後之效,非由今之急也。 諸國之興,道有急於是者,開民智也。 歐洲嘗殘削于羅馬矣,美洲嘗並弱於英法矣,日本嘗迫挾于三國矣。 其危墜險殆,固與今日之土耳其、非洲、印度等也。 大創以後,乃始知強弱之不相敵也,仁暴之不相勝也,文野之不相抗也,智愚之不相衡也。 於是恍然若思,曝然若覺,毅然舉平日愚民之情,愚民之術,愚民之具,愚民之禁,相與感泣流涕,蕩滌而掃除之。 萃天下之士庶,合天下之大眾,注其精神,鼓其血氣,決其壅焉,拔其滯焉,刮其蔽焉,始獲今日之富強,振百年之國威也。 向使諸國守此不變,今雖以殘亡可也。 此通之大福也。 由前而談,土印諸國,塞之其禍如此。 由後而談,歐美諸國,通之其福如彼,二者誠中國之鵠哉。 夫禍福自求,前覆作後車之儆;舍從惟大,樂取博他人之美。 靈王胡服,趙國以強;單于用漢法,奴匈以大。 金人禁學南裝,《春秋》惡用彞禮。 孔子曰:三人同行,必有我師。 在擇取捨審而已。 嗟乎!明太祖者,我孔子之罪夫,中國之蟊賊也。 禁著私書,禁談國事,禁止直言,禁倡清議,妄興文字之大獄且百餘人,鉗以祖廟之成規且三百載。 詭其名實,陽托聖門。 距楊闢墨之議,惡其害己,陰行秦皇焚書坑儒之詐。 讀史者感怒其鹵莽滅裂,而不知其心術之叵測,為大可懼也。 於是宗旨既謬,是非大淆。 濮土桑間,明堂雜奏。 夜光魚目,後車紊色。 唯諾相噓,蕩成風氣。 泄沓相競,孳其謬種。 逮至國朝紀昀之徒,從其風而扇之,鼓其浪而揚之,海內學士大夫又從而加諛焉,鉗其口舌,囚其手足,沁泌焉甘為奴隷,而莫敢侮。 直至今日,士氣益衰,民風益靡矣。 道咸以來,迭經營大創,同光以後,漸移民俗。 然中國變法垂三十年,海軍興矣,船廠設矣,電線杆矣,車道築矣,山礦采矣,租界開矣,錢幣鑄矣,圖書譯矣。 製造之廠,招商之局,同文之館,格致之院,罔不辦矣。 公使之職,翻譯之員,領事之官,教習之聘,罔不舉矣,其仿西法,而圖中興,與日本同。 然甲午之役,軍師,要害失,韓藩亡,台島棄,巨款償,口岸割,卒赧然見弱於日本者,何也?日本求通之道勝,中國求通之道失也。 處今之時,當今之勢,通之之道,將如何?悖今而反古,則有執禮誤民之災;廢中而遵西,則有用彞變夏之謗。 開議院,則勢渙而滋亂;倡教會,則道高而難成;廣學堂,則費重而莫舉;擴善社,則事龐而效淺;編部曲,則謡雜而近俚;演傳奇,則意譎而惡陳;通翻譯,則力薄而緩時;窮遊歷,則勢孤而傷費。 此由後之效,非由今之急也。 今雖欲求通,杳不可得也。 且也天下至大,人民至眾,官萃于朝,兵萃於行,士萃于庠,農萃于鄉,工萃于坊,商萃于場,舟車不常,家室無方,孰能不脛而驤,不翼而翔,一一口之舌之,揚之張之哉?若夫收已渙之精神,不特合眾,省誦讀之日力,無事閉門,可訁古今,可審中外,可瞻風俗,可察物理,可諳時變,可稽敵情,可新學術,可強智慧。 茹其新,吐其陳,嗇其直,豐其益,不蹴戶域,而眼目口耳,罔不通焉者,非無其道也。 先王知其然也,遒人徇路,木鐸有權。 太史采風,轅軒遠使。 《詩》之風雅,審民俗之情;《周官》誦方,察四國之慝。 唐宋以降,濫觴于邸抄,嘉慶以來,創始為報館。 名曰新聞,從風披扇文章,並述政俗攸存。 小之可觀物價,瑣之可見土風。 清議流傳,補鄉校于未備,見聞通暢窮宇內之大觀。 至若外國農務、商業、天文、地學、教會、政律、格致、武備,各有專門,競標宗旨,習其業者,隨而購閲,發有新義,即刊報章。 耳目咸通,心思愈擴,無閡民情,有裨政教。 朝夕可達,均郵電之捷。 聞見相助,同賽會之益。 是以歐美兩洲類分二千三百餘種,歐洲諸國,日售千四百餘萬張。 且日本國報,有報王之稱,瑞士開會,敦嘉客之請,可謂隆矣!諸盛強新聞報之力也。 第350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音調
速度
音量
語言
《晚清文選》
第350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