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室舊制,文選屬審官院,武選屬樞密院,安石又創出一篇議論,分審官為東西院,東主文,西主武。 看官道他何意?原來文彥博正主樞密,與安石不合,安石欲奪他政權,所以想出此法。 神宗依議施行,彥博入奏道:「審官院兼選文武,樞密院還有何用?臣無從與武臣相接,不能妄加委任,陛下不如令臣歸休罷!」神宗雖慰留彥博,但審官院分選如故。 知諫院胡宗愈,力駁分選,且言李定非才,有詔斥宗愈內伏奸意,中傷善良,竟貶為通判真州。 會京兆守錢明逸,報聞知廣德軍朱壽昌,棄官尋母,竟得迎歸。 有「孝行可嘉,亟待旌揚」等語。 有李定之背母,復有朱壽昌之尋母,一孝一不孝,互勘益明。 李定當日恐不免有瑜、亮並生之嘆。 壽昌,揚州人,父名巽,曾為京兆守,巽妾劉氏,生壽昌,年僅三歲,劉氏被出,改適黨氏。 《宋史·壽昌本傳》,謂劉氏方娠即出,壽昌生數歲還家。 但據王偁《東都事略》,蘇軾《志林》皆云壽昌三歲出母,今從之。 至壽昌年長,父巽病亡,他日夕思母,四處訪求,終不可得。 壽昌累知各州縣,除辦公外,輒委吏役探聽生母消息,又遍貽同僚書函,托訪母劉氏住址。 不意愈久愈杳,越訪越窮,他竟摒絶酒肉,戒除嗜欲,甚至用浮屠言,灼背燒頂,刺血書佛經,誓諸神明,得母方休。 熙寧初年,授知廣德軍,他蒞任數月,竟太息道:「年已五十,尚未得見生母,如何為人?古人說得好:『求忠臣于孝子之門,』孝且未盡,怎好言忠?罷罷!我寧捨一官,再往尋母,好歹總要得一確音。 萬一我母西歸,就使森羅殿上,我也要去探覓哩。 」孝子忠臣多人做成,自獃。 隨即辭職,並與家人訣別道:「我此行若不見母,我亦不回來了。 」家人輓留不住,他竟背着行囊,飄然徑去。 在途跋山涉水,觸暑冒寒,也顧不得甚麼辛苦,只是沿途探問,悉心偵察,好容易行入關中,到了同州,復逐村挨戶的查問過去。 恰巧有一老婦人,倚門立着,他竟向問劉母下落。 那老婦卻似有所曉,便令壽昌入內,盤問底細。 壽昌一一陳明,老婦不禁流淚道:「據你說來,你便是朱巽子壽昌麼?」當下將自己如何被逐,後來如何改嫁,也說明情由。 壽昌聽了數語,已知情跡相符,遂不待辭畢,倒身下拜道:「我的母親,想煞兒了!」老婦亦對著壽昌,抱頭同哭,哭了一會,又由壽昌自述尋母始末,更不禁破涕為笑。 老婦道:「我已七十多歲了,你亦五十有零,誰料母子尚得重逢?想是你至誠格天,因得如此哩。 」言畢,復召入壯丁數人,與壽昌相見。 這幾個壯丁,乃是劉適黨氏後,所生數子。 壽昌問明來歷,即以兄弟禮相待,大家暄敘一場。 當由黨氏家內,草草的備了酒餚,暢飲盡歡。 越兩日,壽昌即將老母劉氏,及黨氏數子,悉數迎歸。 事聞于朝,一班老成正士,均說他孝行卓絶,須破格賜旌。 奈王安石回護李定,不得不阻抑朱壽昌,仍請諸神宗,令還就原官。 壽昌以養母故,求通判河中府,總算照准。 士大夫作詩相贈,極為讚美。 監官告院蘇軾,亦贈壽昌詩,並有詩序一篇,陽譽壽昌,陰斥李定。 定見詩及序,大加恚恨,後來遂有誣軾等事。 壽昌判河中數年,母歿居憂,終日哭泣,几乎喪明。 既葬,有白烏集於墓上,時人以為孝思所致。 小子有詩詠道: 人生百行孝為先,尋母何辭路萬千。 留得一編《孝義傳》,好教後世仰前賢。 壽昌仕至中散大夫而終。 《宋史》列入《孝義傳》,這且不必絮述。 下回接入朝事,請看官續閲下文。 第三十八回 棄邊城撫臣坐罪 徙杭州名吏閒游 卻說監察御史程顥,系河南人,與弟頤皆究心聖學,以修齊治平為要旨。 顥嘗舉進士,任晉城令。 教民孝悌忠信,民愛戴如父母。 後入京為著作佐郎,呂公著復薦為御史。 神宗素聞顥名,屢次召見。 顥前後進對甚多,大要在正心窒慾,求言育才。 神宗亦嘗俯躬相答。 至新法迭興,顥屢言不便,請罷青苗錢利息,及汰去提舉官等。 安石雖懷怒意,但頗敬他為人,不欲遽發。 顥忍無可忍,覆上疏極言,略云: 臣聞天下之理,本諸簡易,而行之以順道,則事無不成。 故曰智者若禹之行水,行其所無事也。 舍之面于險阻,則不足以言智矣。 蓋自古興治,雖有專任獨決,能就事功者,未聞輔弼大臣,人各有心,暌戾不一,致國政異出,名分不正,中外人情,交謂不可,而能有為者也。 況于措制失宜,沮廢公議,一二小臣,實預大計,用賤陵貴,以邪妨正者乎?凡此皆天下之理,不宜有成,而智者之所不行也。 設令由此僥倖,事有小成,而興利之臣日進,尚德之風日衰,尤非朝廷之福。 矧復天時未順,地震連年,四方人心,日益搖動,此皆陛下所當仰測天意,俯察人事者也。 臣奉職不肖,議論無補,望早賜降責,以避官謗,不勝翹企之至! 第108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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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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