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師恨了兩聲,竟歸中軍寶帳。 三寶老爺道:「今日出馬何如?」天師道:「今番不是個牛,故此不好下手。 」老爺道:「怎見得不是個牛?」天師道:「他真是個上山如虎,入海如龍。 那裡有這等個牛來!」老爺道:「卻怎麼處它?」天老爺道:「既要打探,不可遲疑。 」即時差了五十名夜不收。 五十名夜不收即時回話。 天師道:「這陣上可還是個牛麼?」夜不收說道:「前番野水牛淹沒已盡,今番卻不是它了。 」天師道:「是個甚麼?」夜不收說道:「就是本國地方上所出的,形如水牛,約有千斤之重,渾身上不長牛毛,俱是鱗甲紋癩,蹄有三足合,快捷如飛。 頭有—角,生於鼻樑之上。 」天師道:「似此說來,卻不是個犀牛?」夜不收道:「便是犀牛。 」天師道:「那妖婦怎麼遣得它動?」夜不收說道:「又是羊角道德真君第二個錦囊計。 姜金定只是依計而行。 」天師道:「只是這個犀牛也不至緊。 」三寶老爺道:「天師,你也曾認得它麼?」天師道:「但不曾看見,書上卻有它。 」老爺道:「書上說它好麼?」天師道:「其角最好。 大抵此為徼外之獸,狀如水牛,豬之頭,人之腹,一頭三角,一孔三毛。 行江海中,其水自開,故此昔日桓溫燃其角,立見水中之怪。 其角有粟文者貴,有通天文者益貴。 古詩有云:『犀因望月紋生角,象被驚雷花入人牙。 』即此之謂也。 」老爺道:「此今的只是一角,卻是何如?」天師道:「或雲一角為雄,又名兕。 兕,野牛也。 」老爺道:「天師既如此稔熟,怎麼又要人去打探?」天師道:「耳聞不如目見。 況兼為將之道,三軍耳目所關,敢強不知以為知?倘若所言不當,惑亂軍情,貽禍不小。 」老爺道:「天師慎重如此,不枉了與天地同休。 只有一件,這如今怎麼贏它?」天師道:「貧道自有個贏它之法。 」 道猶未了,藍旗官又來報道:「牛陣擺圓,夷女討戰。 」天師即時起身,轉到玉皇閣上,收拾了一趟,也還是披髮,也還是跣足,也還是仗劍,也還是步行。 姜金定見了天師,便高聲叫道:「好天師,你枉了那披髮跣足,不如早早投降,免受刀兵之苦!」天師大怒,罵說道:「潑賤婢!敢開大言,敢說大話,你再叫你那些畜牲來。 」姜金定一鞭,那些犀牛一擁而來。 天師一雷,那些犀牛一擁而去。 姜金定又一鞭,那些犀牛又一擁而來。 天師趁着他的來勢,照舊的佯輸詐敗,望海邊上走。 那些犀牛照舊的趕將來。 天師照舊的跨上草龍,卻轉在犀牛之後,一個雷響,一陣大風,一天都是朱頭黃尾、百足扶身的蜈蚣蟲,竟奔那些犀牛身上而去。 那些犀牛見了蜈蚣蟲,就似指頭兒捺上了雙簧鎖,不是知音不得開,一個個都鑽到犀牛的鼻頭裡面去了。 犀牛被鑽不過,望海裡一跑,望岸上一跑,跑了幾跑,把個終生送卻潮頭上,哪管得角上通天錦繡紋。 張天師跨在草龍之上,只是好笑。 姜金定還不解其意,還指望犀牛陣來取勝。 直至半晌不見起來,心裡卻才有些慌張,翻身就走。 天師高叫道:「番奴哪裡走!」劍頭上一道飛符,早已把個姜金定又捉翻來了。 解上中軍寶帳,三寶老爺說道:「多謝天師道力,成此大功。 」馬公道:「這蜈蚣可是真的麼?」天師道:「是真的。 」馬公道:「哪裡有這些真的?」天師道:「這是安南國地方所出,其長有一尺六寸,其闊有三寸五分。 其皮鞔鼓,其肉白如葫蘆,交人製為肉脯,其味最佳。 」馬公道:「既在安南國,怎麼得它過來?」天師道:「是貧道燒了飛符,遣下天神天將,着落當方土地之神驅它過來的。 」老爺道:「管甚麼蜈蚣,叫旗牌官過來。 」旗牌官即時跪着。 老爺道:「把這潑妖婦押出轅門外,即時梟首。 」天師道:「你今番卻心死也?」姜金定道:「心還不死。 」天師道:「我再放你去罷。 」姜金定說道:「再放我去,再拿我來,那時心卻死也!」三寶老爺大怒,說道:「這等一個小夷女,敢如此輾轉,費我南軍。 」咬得牙齒只是咯叮咯叮響。 張天師念動了緊箍子咒,旗牌官動手捆縛起來。 姜金定還說道:「我今日死也眼不閉!我就做鬼,也還要和你做一場!」一時間押赴轅門之外,一刀兩段,段得一個美女頭來。 三寶老爺吩咐仔細看他的屍首,不要又學起前番走了人。 旗牌官稟說道:「今番再無差錯,明明的捆着,明明的砍頭,明明的兩段,再無異法。 」老爺道:「既如此,把他的頭掛在哈密西關之上,令其國人好看。 把他屍骨放火燒了。 」軍令已出,誰敢有違?即時掛起他的頭,放在哈密西關高竿之上。 即時把他的屍骸放起火來燒化。 只見火焰之中,端端正正坐著一個姜金定,只是沒頭,只是不會講話。 三寶老爺心上儘是有些狐疑。 馬公道:「這賤婢到底死得有些心不服。 」王爺道:「倒該依天師說再放他去,再拿他來,他就心死。 」老爺道:「事至于此,悔之無及!任從他來。 」天師道:「疑心生暗鬼,再不可講他,各自散罷。 」果真的各人散帳。 第129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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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寶下西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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