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錯,瞧,這位能幹的藥劑師沒有瞎吹牛!兩天以後,他就得意洋 洋、帶著驕傲的神氣擺出施恩於我的架勢把一張印好的卡片帶到咖啡館來給 我。 上面用精美的書法填上了我的姓名。 這張請帖上寫明,拉約斯·封·開 克斯法爾伐先生敬請託尼·霍夫米勒少尉先生於下星期三晚上進晚餐。 謝天 謝地,我們這些人也井非沒見過世面,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應該採取什麼態度。 星期天上午我就穿上我最講究的那身軍裝,戴上白手套,穿上漆皮鞋,鬍子 颳得乾乾淨淨,口髭上還灑上一滴科隆香水,然後驅車前去登門拜訪。 僕人 歲數很大,舉止謹慎,穿了一身體面的號衣,接過我的名片,咕咕噥噥地向 我表示歉意,他說他家主人錯過了接待少尉先生的機會,一定極端遺憾,可 是他們此刻全都在教堂裡。 我心裡暗想,這樣反而更好,初次登門拜訪無論 是公事還是私事都是最叫人發憷的。 反正我已經盡了我的本分。 星期三晚上 你就去,但願那晚上過得不錯。 我心想,開克斯法爾伐這樁事情到星期三為 止就算了結了。 可是兩天之後,也就是在星期二,我十分高興地在我的房間 裡發現有人送來封·開克斯法爾伐先生的一張疊好的名片。 真是無可指摘, 我心裡暗想,這種人做事真有派頭。 在我登門拜訪後兩天就對我這麼一名小 軍官來個回訪——就是一位將軍也不能指望人家會向他表示更多的禮貌和敬 意。 我的確懷着美妙的預感,滿心歡喜地等待星期三晚上。 可是從一開始,老天爺就對我惡作劇一番——其實我應該迷信一些,多 注意一些這些細小的預兆就好了。 星期二晚上七點半我已打扮舒齊,穿上最 講究的軍裝,戴上新手套,穿上漆皮鞋,褲子燙得筆挺,褲縫就像刮臉刀的 刀刃一樣。 我的勤務兵剛好給我把大衣的折紋弄平,從頭到腳審視一遍,看 是否一切都無懈可擊我每次都需要勤務兵幹這事,因為在我這間光線昏暗 的小屋裡只有一面小手鏡,這時有人猛敲房門:進來的是個傳令兵。 我的 朋友、值日軍官施泰因許貝伯爵有請,讓我到士兵營房去一下。 兩名輕騎兵 大概喝得酪酊大醉,突然吵起架來,結果一個用卡賓槍猛擊另一個的頭部。 現在這個蠢貨就躺在那裡,血流不止,神志昏迷,張開大嘴。 也不知道他的 腦袋是否打碎了。 團裡的軍醫已經到維也納去休假;上校也遍尋不得;好心 的施泰因許貝走投無路,他媽的,別人不找,偏偏把我叫來幫忙。 他自己去 搶救那個流血不止的士兵,我得去作談話記錄,並且向各處派出傳令兵,以 便在咖啡館或者別的什麼地方迅速找到一個醫生,這一陣忙過,已經七點三 刻了。 我看出來,一時半會兒我別想脫身。 真他媽該死,不早不晚,偏偏今 天會出這麼一檔子倒楣事,偏偏今天我又被人邀請!我一個勁地看表,越看 心裡越着急。 我哪怕在這裡再瞎忙五分鐘,也不可能準時趕去了。 但是公事 高於一切私人的事務,這一條是深入我們骨髓的。 我不能私自溜號,所以在 這頭緒紛亂的情況下,我採取了惟一可行的辦法,這就是說,派我的勤務兵 乘一輛馬車這件趣事花了我四個克朗出城到開克斯法爾伐家去,倘若我 不得已而遲到的話,讓他代我表示歉意,實在是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公務 上的事故,如是等等。 幸虧軍營裡的這陣忙亂拖的時間不算太長,因為上校 親自趕到現場,還帶來了一個匆匆找來的醫生,於是我就可以不引人注目地 溜走了。 可是又碰上新的倒楣事:恰好今天在市政廳前的廣場上一輛馬車也沒 有。 我只好等人家打電話去叫輛雙駕馬車來。 這一來,等我終於邁進開克斯 法爾伐家那間寬敞的大廳時,牆上掛鐘的長針已經垂直向下,不是八點而是 八點半了。 我發現在帽架上厚厚地掛滿了幾層大衣。 我從僕人有些侷促不安 的臉上看出,我確已遲到好一會兒了。 ——不是滋味,不是滋味,偏偏初次 登門拜訪發生這樣的事情! 儘管如此,僕人還是安慰我——他這次可是戴着白手套,穿著燕尾服和 漿洗得僵硬的襯衫,臉上的表情也是僵硬的——他說、我的勤務兵在半小時 前已經送來了我的消息,他把我領進客廳。 客廳有四扇窗,蒙着紅綢窗帘, 屋裡幾盞水晶吊燈大放光明,傢具陳設時髦已極,我從來沒有看見過更華貴 的客廳。 可惜客廳裡空無一人,使我十分羞愧,我清楚地聽見刀叉碰擊碟盤 的清脆聲音從隔壁屋裡傳來——惱火,真叫人惱火,我立刻想到,大家已經 人席就餐了! 於是我振作起來,僕人在我前面把向兩邊滑動的門一打開,我就邁步走 到餐廳的門檻上,使勁腳後跟一併,立正鞠躬。 大家全部抬頭看我,有十雙、 二十雙眼睛,全是陌生的眼睛,在打量着這個站在兩個門柱之間、舉止有些 侷促的遲到客人。 立刻有個歲數比較大的紳士站起身來,準是主人無疑,他 很快地摘下身上的餐巾,朝我走來,伸手給我表示歡迎。 這位封·開克斯法 爾伐先生絲毫不像我設想的鄉間貴族那樣,蓄着馬扎兒①式的口髭,長得肥頭 胖耳,喝多了名酒佳釀,所以面頰發紅,皮肉鬆弛。 第6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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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靈的焦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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