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乃父回來,見廚中所藏食肉,被鼠嚙盡,不禁動怒,把湯笞責數下。 湯為鼠遭笞,很不甘心,遂熏穴尋鼠。 果有一鼠躍出,被湯用鐵網罩住,竟得捕獲。 穴中尚有餘肉剩着,也即取出,戲做一篇讞鼠文,將肉作證,處他死刑,磔斃堂下。 父見他讞鼠文辭,竟與老獄吏相似,暗暗驚奇,當即使習刑名,抄寫案牘。 久久練習,養成一個法律家。 嗣為中尉寧成掾屬。 寧成為有名酷吏,湯不免效尤,習與性成,尚嚴務猛。 及入為侍御史,與治巫盅一案,不管人家性命,一味羅織,害及無辜。 武帝還道他是治獄能手,升任大中大夫,同時又有中大夫趙禹,亦尚苛刻,與湯交好,湯嘗事禹如兄,交相推重,武帝遂令兩人同修律令,加添則例,特創出見知故縱法,鉗束官僚。 凡官吏見人犯法,應即出頭告發,否則與犯人同罪,這就是見知法。 問官斷獄,寧可失入,不可失出,失出便是故意縱犯,應該坐罪,這叫作故縱法。 自經兩法創行,遂致獄訟繁苛,赭衣滿路。 湯又巧為迎合,見武帝性好文學,就附會古義,引作獄辭。 又請令博士弟子,分治《尚書》《春秋》。 《春秋》學要算董仲舒,武帝即位,曾將他拔為首選,出相江都。 見前文。 江都王非,本來驕恣不法,經仲舒從旁匡正,方得安分終身。 那知有功不賞,反且見罰,竟因別案牽連,被降為中大夫。 無非是不善逢迎。 建元六年,遼東高廟及長陵高園殿兩處失火,仲舒援據春秋,推演義理。 屬稿方就,適辯士主父偃過訪,見着此稿,竟覷隙竊去,背地奏聞。 武帝召示諸儒,儒生呂步舒,本是仲舒弟子,未知稿出師手,斥為下愚。 偃始說出仲舒所作,且劾他語多譏刺,遂致仲舒下獄,几乎論死。 偃之陰險如此,怎能善終?幸武帝尚器重仲舒,特詔赦罪,仲舒乃得免死。 但中大夫一職,已從此褫去了。 先是菑川人公孫弘,與仲舒同時被征,選為博士,嗣奉命出使匈奴,還白武帝,不合上意,沒奈何託病告歸。 至元光五年,復征賢良文學諸士,菑川國又推舉公孫弘。 弘年將八十,精神尚健,筋力就衰,且經他前次蹉跌,不願入都,無奈國人一致慫恿,乃襆被就道,再至長安,謁太常府中對策。 太常先評甲乙,見他語意近迂,列居下 第,仍將原卷 呈入。 偏武帝特別鑒賞,擢居第1,隨即召入,面加諮詢。 弘預為揣摩,奏對稱旨,因復拜為博士,使待詔金馬門。 齊人轅固,時亦與選,年已九十有餘,比弘貌還要高古。 弘頗懷妒意,側目相視。 轅固本與弘相識,便開口戒弘道:「公孫子,務正學以立言,毋曲學以阿世!」弘佯若不聞,掉頭徑去。 轅固老不改行,前為竇太后所不容,見前文。 此次又為公孫弘等所排斥,仍然罷歸。 獨公孫弘重入都門,變計求合,曲意取容,第1着是逢迎主上,第2着是結納權豪。 他見張湯方得上寵,屢次往訪,與通聲氣。 又因主爵都尉汲黯,為武帝所敬禮,亦特與結交。 汲黯籍隷濮陽,世為卿士,生平治黃老言,不好煩擾,專喜諒直。 初為謁者,旋遷中大夫,繼復出任東海太守,執簡禦民,臥病不出,東海居然大治。 武帝聞他藉藉有聲。 又詔為主爵都尉。 名列九卿。 當田蚡為相時,威赫無比,僚吏都望輿下拜,黯不屑趨承,相見不過長揖,蚡亦無可如何。 武帝嘗與黯談論治道,志在唐虞,黯竟直答道:「陛下內多私慾,外施仁義,奈何欲效唐虞盛治呢!」一語中的。 武帝變色退朝,顧語左右道:「汲黯真一個憨人!」朝臣見武帝驟退,都說黯言不遜,黯朗聲道:「天子位置公卿,難道叫他來作諛臣,陷主不義麼?況人臣既食主祿,應思為主盡忠,若徒愛惜身家,便要貽誤朝廷了!」說畢,夷然趨出。 武帝卻也未嘗加譴,及唐蒙與司馬相如,往通西南夷,黯獨謂徒勞無益,果然治道數年,士卒多死,外夷亦叛服無常。 適公孫弘入都待詔,奉使往視,至還朝奏報,頗與黯議相同。 偏武帝不信弘言,再召群臣會議,黯也當然在列。 他正與公孫弘往來,又見弘與已同意,遂在朝堂預約,決議堅持到底,弘已直認不辭。 那知武帝升殿,集眾開議,弘竟翻去前調,但說由主聖裁。 頓時惱動黯性,厲聲語弘道:「齊人多詐無信,才與臣言不宜通夷,忽又變議,豈非不忠!」武帝聽著,便問弘有無食言?弘答謝道:「能知臣心,當說臣忠;不知臣心,便說臣不忠!」老奸巨猾。 武帝頷首退朝,越日便遷弘為左內史。 未幾又超授御史大夫。 小子有詩嘆道: 八十衰翁待死年,如何尚被利名牽! 豈因宣聖遺言在,求富無妨暫執鞭? 欲知後事如何,且至下回分解。 竇太主以五十歲老嫗,私通十八歲弄兒,瀆倫傷化,至此極矣。 武帝不加懲戒,反稱董偃為主人翁,是導人淫亂,何以為治?微東方朔之直言進諫,幾何不封偃為堂邑侯也。 張湯趙禹,以苛刻見寵,無非由迎合主心。 公孫弘則智足飾奸,取容當世,以視董子轅固之守正不阿,固大相逕庭矣。 然笑罵由他笑罵,好官我自為之,古今之為公孫弘者,比比然也。 于公孫弘乎何誅? 第6十六回 飛將軍射石驚奇 愚主父受金拒諫 第182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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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漢演義》
第182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