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聞齊桓修霸,務為內政,春秋于魯,小惡必書,宜先自整飭,後乃及人。 今寇賊在外,四肢之疾,內政不理,心腹之患;臣寢不能寐,食不能飽。 實憂左右日親,忠言以疏,內患漸積,外難方深,陛下超從列侯,繼承天位,小家蓄產,百萬之資。 子孫尚恥愧失其先業,況乃產兼天下,受之先帝,而欲懈怠以自輕忽乎?即不愛己,不當念先帝得之勤苦耶?前梁氏五侯,毒遍海內,天啟聖意,收而戮之,天下之議,冀當小平;明鑒未遠,覆車如昨。 而近習之權,復相煽結,小黃門趙津,大猾張泛等,肆行貪虐,奸媚左右;前太原太守劉瑨,南陽太守成瑨,糾而戮之,雖言赦後,不當誅殺,原其誠心,在於去惡。 至于陛下,有何悁悁?而小人道長,熒惑聖聰,遂使天威為之發怒,各加刑謫,已為過甚;況乃重罰,令伏歐刃乎?又前山陽太守翟超,東海相黃浮,奉公不撓,嫉惡如仇,超沒侯覽財物,浮誅徐宣之罪,並蒙刑坐,不蒙赦恕;覽之驕縱,沒財已幸,宣犯釁過,死有餘辜!昔丞相申屠嘉,召責鄧通,洛陽令董宣,折辱公主,而文帝從而請之,光武加以重賞,未聞二臣有專命之誅。 而今左右群豎,惡傷黨類,妄相交構,致此刑譴,臣聞是言,當復啼訴。 陛下深宜割塞近習預政之源,引納尚書朝省之事,公卿大官,五日一朝,簡練清高,斥黜佞邪,如是天和于上,地洽于下,休禎符瑞,豈遠乎哉?陛下雖厭恨臣言,臣但知為國效忠,冀回上意,用敢昧死奏聞! 桓帝覽疏,非但不從蕃請,並且下詔責蕃;黃門中常侍等,恨蕃加甚,只因蕃為名臣,一時未敢加害,故蕃尚居官如故。 平原人襄楷,詣闕陳書,力為瑨瓆訟冤,終不見報;會因河水告清,楷以為清屬陽,濁屬陰,河水當濁而反清,是陰欲乘陽之兆;又桓帝嘗就濯龍宮中,親祀老子,用郊天樂,楷書中亦曾提及,謂黃老清虛,好生惡殺,省欲去奢,今陛下厲行誅罰,博採婦女,全與黃老相反,祭祀何益?詞意很是激切,桓帝惟置諸不理。 楷覆上書糾劾宦官,文中有云:「殷紂好色,妲己是出;葉公好龍,真龍游廷。 今黃門常侍,並犯天刑,陛下乃寵遇日甚,臣愚以為繼嗣未兆,實坐此弊!」這數語激動一班閹豎,大起嘩聲。 桓帝年已逾壯,未得一子,也不免觸起懊惱,即召楷入朝,令尚書問狀。 楷直答道:「古時本無宦官,自武帝末年,屢游後宮,始令閹人侍從,設置官職,這乃先朝弊政,不足為法!」尚書等斥楷違經誣上,應即論罪,竟把楷收送洛陽獄中,還是桓帝擱置不提,才免死刑。 符節令蔡衍,議郎劉瑜,表救成瑨劉瓆,言亦切直,並坐罪免官;瑨與瓆竟搒死獄中,惟岑晊張儉,在逃未獲。 瑨晊畢命,事由晊儉二人啟釁,乃瑨瓆死,而晊儉逃生,以義相繩,未免負友。 儉有清名,望門投止,輾轉至東萊,匿李篤家。 外黃令毛欽,聞風往捕,篤與語道:「張儉知名天下,所為無罪,明府素行清正,何忍拘及名士?」欽撫篤背道:「蘧伯玉恥獨為君子,足下如何自專仁義?」篤又答道:「篤雖好義,明府今日,也分得一半了!」欽嘆息自去,篤復送儉出塞,方得倖存。 晊竄往齊魯,親友亦競為收容,惟前新息長賈彪,閉門不納;彪曾有重望,在新息長任內,見貧民多棄子不育,特嚴令禁止,有犯與殺人同科,數年間戶口蕃庶,民間稱為賈父。 至不納岑晊一事,為眾所疑,彪喟然道:「《傳》云:『相時而動,無累後人!』公孝要君致釁,自貽伊戚,我豈可私相容隱麼?」足令岑晊自愧。 後來晊走匿江夏山中,得疾乃終。 一案未了,一案又起,河內有術士張成,頗善占驗,預料朝廷當赦,縱子殺人。 司隷校尉李膺,收捕成子下獄,越日果有詔大赦,成子應當脫罪,膺獨援殺人抵命的故例,不肯輕恕,竟將成子加誅。 成嘗挾術干時,交通宦官,宦官便替成報怨,嗾使成弟子牢修上書,劾膺交結太學游士,共為部黨,誹謗朝廷,敗壞風俗。 桓帝誤為聽信,嚴旨逮捕黨人,班行郡國,佈告天下,案經三府。 當由太尉陳蕃,展覽黨人名籍,俱系海內聞人,便皺眉撚鬚道:「今欲逮捕諸人,統是憂國忠公,馳譽四海的名士;就使子孫有過,尚應十世加宥,況本身未著罪狀,奈何無端收捕呢?」說著,遂將黨人名籍卻還,不肯署名。 桓帝越加動怒,索性將司隷校尉李膺,罷官系獄;株連太仆杜密,御史中丞陳翔,及陳實范滂等,共二百餘人,陸續捕入;或已聞風避匿,經有司懸金購募,務獲到案。 黨人並非大盜,為何這般嚴酷? 杜密潁川人,累遷北郡泰山太守,調任北海相,監視宦官子弟,有惡必懲;及去官還家,每見守令,多所陳托。 同郡劉勝,亦自蜀郡告歸,閉門掃軌,不復見客。 潁川太守王昱,嘗向密稱美劉勝,說他清高絶俗,密知昱諷己,奮然說道:「劉勝位為大夫,見禮上賓,乃知善不薦,聞惡無言,隱情惜己,自同寒蟬,這乃是當世罪人!密卻舉善糾惡,使明府賞罰得中,令聞休揚,豈非有裨萬一麼?」無道則隱,奈何不知?昱聞言懷慚,待遇加厚。 嗣入朝為尚書令,遷官太仆,嫉惡甚嚴,與李膺名行相次,時人號為李杜;膺既得罪,密自然不能脫身,與同連坐。 第154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音調
速度
音量
語言
《後漢演義》
第15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