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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①:「丈夫生而願為之有室,女子生而願為之有家;父母之 心,人皆有之。不待父母之命、媒妁②之言,鑽穴隙相窺,逾牆相 從,則父母國人皆賤之。古之人未嘗不欲仕也,又惡不由其道。不 由其道而往者,與鑽穴隙之類也。」
【註釋】
①本段系節選孟子與魏國人周霄的對話。「曰」指「孟子曰」。②媒 妁(Shuo):媒人,介紹婚姻的人。
【譯文】
孟子說:「男孩子一生下來,父母便希望給他找一個好的妻室, 女孩子一生下來,父母便希望給好找一個好的婆家。父母這樣的 心情,人人都有。但是,如果不等父母的安排,媒人的介紹,就 自己鑽洞扒縫互相偷看,甚至翻牆過壁支私會,那就要受到父母 和社會上其他的人鄙視。同樣的道理。古代人不是不想做官,只 不過厭惡不經過正當的途徑去做官。不經過正當的途徑去做官,與 男女之間鑽洞扒縫的行為是一樣的」
【讀解】
孟子以男女苟合偷情為喻,譴責那些不由其道,不擇手段去 爭取做了的人,實際上還是在譴責靠遊說君王起家的縱橫術士們。
根據孟子的觀點,想做官,實現自己的政治抱負和理想是非 常正當的。但另一方面,「又惡不由其道」。說穿了,還是立身處 世的「出處」問題。其基本觀點與「枉己者,未有能直人者」一 章是相同的,就是不能靠不正當手段去爭取做官,不能扭曲自己 的人格。
孟子關於男女偷情的比喻是非常生動而深刻的。不過,時代 發到今天,戀愛婚姻一律自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早已被 拋到了一邊,少男少女們再也用不着鑽洞扒縫,翻牆過壁,像張 君瑞和崔鶯鶯那樣「待月西廂下」了。那麼,「鑽穴隙之類」是不 是也就合理了呢?
當然不是這樣,莫說是在政治上、官場上去「鑽穴隙」,就是 男女關係上的「不由其道而往」,也仍然會遭到「父母國人皆賤 之」,總歸不是什麼光宗耀祖的事罷。
所以,還是光明磊落走正道,不要「鑽穴隙之類」的好。
孟子的比喻始終是意味深長的。
脅肩謅笑,病于夏畦
【原文】
公孫五問曰:「不見諸侯何義?」
孟子曰:「古者不為臣不見。段干木①逾垣而闢②之,泄柳閉門 而不內③,是皆已甚;迫,斯可以見矣。陽貨欲見孔子④而惡無禮, 大夫有賜于士,不得受于其家,則往拜其門。陽貨瞰⑤孔子之亡也, 而饋孔子蒸豚;孔子亦瞰其亡也,而往拜之。當是時,陽貨先,豈 得不見?曾子曰:『脅肩餡笑,病于夏畦(
6)。』子路(
7):『未同而言, 觀其色赧赧然,非由之所知也。』由是觀之,則君子之所養,可知 已矣。」
【註釋】
①段干木:姓段干,名木,晉國人,清高而不屑為官。魏文侯去拜訪他, 他卻翻牆逃走不見。②闢:同「避」。③泄柳:人名,魯穆公時人。 辦同「納」。(
4)陽貨欲見孔子:事見《論語·陽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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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見」在 這裡作使動用法,是陽貨想讓孔子來拜見他的意思。⑤瞰:窺視。 (
6)脅肩謅笑,病于夏畦:脅肩,聳起肩頭,故作恭敬的樣子。脅肩謅笑形容 逢迎謅媚的醜態。畦:本指菜地間劃分的行列,這裡作動詞用,指在菜地裡 勞動.
【譯文】
公孫王問道:「不主動去拜見諸侯是什麼道理?」
孟子說:「在古代,一個人如果不是諸侯的臣屬便不去拜見。 段干木跳牆躲避魏文侯,泄柳閉門不接待魯穆公,這些都做得過 分了。迫不得已時,見還是應該見的。從前陽貨想要孔子去拜見 他,又厭惡別人說他不懂禮儀。大夫如果對士人有所賞賜,士人 沒有在家親自接受的話,就得上大夫家去拜謝。於是,陽貨便趁 孔子不在家的時候,給孔子送去一隻蒸乳豬。孔子也打聽到陽貨 不在家時,前去拜謝。當時,要是陽貨真心誠意地先去看孔子,孔 子難道不去拜見他嗎?曾子說:『聳起兩個肩頭,做出一副討好人 的笑臉,這真比頂着夏天的毒日頭在菜地裡幹活還要令人難受 啊!』子路說:『分明不願意和那人談話,卻要勉強去談,臉上還 做出羞慚的樣子,這種人不是我所能夠理解的。』從這裡看來,君 子是怎樣修養自己的,就可以知道了。」
【讀解】
這裡一方面是對《論語·陽貨》所記「陽貨欲見孔子」(
17·
1)一章的補充說明;另一方面又是對孔子所說「巧言令色,鮮矣 仁」(《論語·學而 )》)的進一步發揮。
所謂「脅肩謅笑」,就是「巧言令色」。包括子路所不理解的 那種「未同而言,觀其色赧赧然」都是類似的行徑。說穿了,就 是兩個字--虛偽!
說到虛偽,那可就真是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話題了。一方面, 它是「老鼠過街,人人喊打。」世上几乎找不到什麼人不深惡痛絶, 把它作為人類的惡行敗德而加以口誅筆伐。也就是說,似乎是一 個勿需討論的問題了。但另一方面,我們又分明感覺到自己隨時 隨地都生活在虛偽的包圍之中,世上几乎就找不到什麼沒有虛偽 存在的淨土。所以,這似乎又是一個很有必要深入研究的問題。正 是這兩個方面的二律背反使「虛偽」突現在我們的生活之中,不 僅令我們這些凡夫俗子,而且個聖賢們也困惑不已,所以有反覆 論述。(僅僅關於「巧言令色」的論述,在《論語》中就有三次, 分別見于《學而》、《公冶長》、《陽貨》三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