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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提默 啊!我全然不懂你說的話。
葛蘭道厄 她叫你躺在軟綿綿的菌薦上,把你溫柔的頭靠著她的膝,她要唱一支你所喜愛的歌曲,讓睡眠爬上你的眼瞼,用舒適的倦怠迷醉你的血液,使你陶然於醒睡之間,充滿了朦朧的情調,正像當天馬還沒有從東方開始它的金色的行程以前那晨光熹微的時辰一樣。
摩提默 我滿心願意坐下來聽她唱歌。我想我們的盟書到那時候多半已經抄寫好了。
葛蘭道厄 你坐下吧;在幾千哩外雲遊的空中的樂師,立刻就會到這兒來為你奏樂;坐下來聽吧。
霍茨波 來,凱蒂,你睡下的姿勢是最好看的;來,快些,快些,讓我好把我的頭靠在你的膝上。
潘西夫人 去,你這獃鵝!(葛蘭道厄作威爾士語,樂聲起。)
霍茨波 現在我才知道魔鬼是懂得威爾士話的;無怪他的脾氣這麼古怪。憑著聖母起誓,他是個很好的音樂家哩。
潘西夫人 那麼你也應該精通音樂了,因為你的脾氣是最變化莫測的。靜靜地躺著,你這賊,聽那位夫人唱威爾士歌吧。
霍茨波 我寧願聽我的母狗用愛爾蘭調子吠叫。
潘西夫人 你要我敲破你的頭嗎?
霍茨波 不。
潘西夫人 那麼不要作聲。
霍茨波 我也不願;那是一個女人的缺點。
潘西夫人 好,上帝保佑你!
霍茨波 保佑我到那威爾士女人的床上去。
潘西夫人 什麼話?
霍茨波 不要出聲!她唱了。(摩提默夫人唱威爾士歌)來,凱蒂,我也要聽你唱歌。
潘西夫人 我不會,真的不騙你。
霍茨波 你不會,「真的不騙你」!心肝!你從哪一個糖果商人的妻子學會了這些口頭禪?你不會用「真的不騙你」、「死人才說謊」、「上帝在我的頭上」、「天日為證」,你總是用這些軟綿綿的字句作為你所發的誓,好像你從來沒有走過一步遠路似的。凱蒂,你是一個堂堂的貴婦,就應該像一個貴婦的樣子,發幾個響響亮亮痛痛快快的誓;讓那些穿著天鵝絨襯衣的人們和在星期日出風頭的市民去說什麼「真的」不「真的」,以及這一類胡椒薑糖片似的辣不死人的言語吧。來,唱呀。
潘西夫人 我偏不唱。
霍茨波 其實你滿可以作裁縫師傅或是知更鳥的教師。要是盟書已經寫好,我在這兩小時內就要出發,隨你什麼時候進來吧。(下。)
葛蘭道厄 來,來,摩提默伯爵;烈性的潘西火急著要去,你卻這樣慢騰騰地不想動身。我們的盟書這時候總該寫好了,我們只要簽印以後,就可以立刻上馬。
摩提默 那再好沒有啦。(同下。)
第二場 倫敦。宮中一室
亨利王、親王及眾臣上。
亨利王 各位賢卿,請你們退下,親王跟我要作一次私人的談話;可是不要走遠,因為我立刻就需要你們。(眾臣下)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上帝的意思,因為我幹了些使他不快的事情,他才給我這種秘密的處分,使我用自己的血液培養我的痛苦的禍根;你的一生的行事,使我相信你是上天注定懲罰我的過失的災殃。否則像這種放縱的下流的貪慾,這種卑鄙荒唐、惡劣不堪的行動,這種無聊的娛樂、粗俗的伴侶,怎麼會跟你的偉大的血統結合起來,使你尊貴的心成為所有這一切的同儕呢?
親王 請陛下恕我,我希望我能夠用明白的辯解解脫我的一切過失,可是我相信我能夠替自己洗滌許多人家所加在我身上的罪名。讓我向您請求這一個恩典:一方面唾斥那些笑臉的佞人和那些無中生有的人們所捏造的謡言,他們是慣愛在大人物的耳邊搬弄是非的;一方面接受我的真誠的服罪,原宥我那些無可諱言的少年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