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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他內心在叫喊(可憐的哀嚎,只有上帝聽見),"這一下完了,我再也見不到她了。她是一個在我身旁經過的微笑。在我進入黑暗之前,不能再見她一面了。唉!一分鐘也罷,一剎那也罷!能聽到她的聲音,摸摸她的裙邊,看她一眼,她,就是天使!然後再死去!死是無所謂的,可怕的是,死而見不到她。她會對我微笑,她會向我說幾句話。難道這樣會有損於人嗎?不,完了,永遠完了。我形單影隻,我的上帝呀!我的上帝!
我再也見不到她了。"
正在這時,有人敲門了。
四墨水倒反而使人變得清白了
就在這一天,或者說得更清楚一些,就在這一晚,馬呂斯吃完晚飯到回到辦公室,因為有一份案卷要研究,這時巴斯克遞給他一封信並且說:「寫這信的人在候客室裡。」
珂賽特輓着外祖父的手臂在花園裡散步。
一封信,跟一個人一樣,也可以有一種不端正的外表。粗糙的紙張,笨拙的摺疊法,有些信只要一看就使人不高興。巴斯克拿來的信就是屬於這一類的。
馬呂斯接過來,信上有一股煙葉味。沒有再比一種氣味更能使人回憶起往事了。馬呂斯想起了這種煙味。他看信封上的地名:送給先生,彭眉胥男爵先生,他的公館。熟悉的煙味使他認出筆跡。我們可以說驚愕是會發出閃光的,馬呂斯好象被這樣的一閃照得清醒了。
煙味,這神秘的備忘錄,使他想起了許多事。正就是這種紙張,這種摺疊方式,淡淡的墨水,熟悉的筆跡,尤其是煙味,容德雷特的破屋在他的眼前出現了。
如此奇特的巧遇!他曾再三尋找的兩種蹤跡之一,這是不久前他還全力以赴去尋找、後來認為永遠消失了的,不料竟自己送上門來了。
他迫不及待地拆開信唸著:
男爵先生:
如果上帝賜給我天才的話,我本可成為德納男爵、院士(可學完),但是我不是。我僅和他同名,如果這件事能使我獲得您的關照,我將感到榮幸。如蒙您恩賜,我將報答。我拈有一個關魚某人的秘密。這人又與您有關。我可以把這秘密告訴您,希望能榮幸地為您福務。我奉上一個最簡單的辦法,把這無權留在您尊貴的家庭裡的人區逐出去,男爵夫人出身是高貴的,道德的聖地不能再與罪惡童居而不有損于自身。
我在候客實等獃男爵先生的命令。
敬頌
大安
這封信的簽名是「德納」。
簽的名不假,只是縮減了一點。
此外文字不知所云和別字連篇充分暴露了真情。這個身分證已經完備,不容再懷疑了。
馬呂斯的情緒十分激動,驚愕之後,他感到了幸運。但願現在再能找到他尋找的另一個人,那個救了他馬呂斯的人,那麼他就別無他求了。
他把寫字檯的抽屜打開拿出幾張鈔票,放入口袋,關上抽屜就按鈴。巴斯克半開着門。
「帶他進來。」馬呂斯說。
巴斯克通報:
「德納先生。」
一個人走了進來。
馬呂斯又感到驚訝。進來的人他完全不認識。
這人年老,長着一個大鼻子,下巴隱藏在領結裡,戴着綠色眼鏡,加上雙層綠綢遮光帽檐。頭發光滑直齊眉梢,好象英國上流社會①馬車伕的假髮。他的頭髮花白。全身黑服,是一種磨損了的黑色,但還乾淨;一串裝飾品在背心口袋上吊着,使人猜想是錶鏈。他手裡拿着一頂舊帽子,駝着背走路,鞠躬的深度使得背更駝了。
①上流社會,原文為英文highlife。
一見面就使人注意到這人的衣服太肥大,雖然仔細扣上紐子,仍不象是為他縫製的。
這裡有必要加一點題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