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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慘世界 - 405 / 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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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慘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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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5頁

朗讀:

在這荒涼並令人不安的迷宮周圍,在巴黎的交通還沒有完全消失的地區,在多少還有幾盞路燈亮着的地方,這位飛行觀察者也許能見到一些軍刀和槍刺的金屬閃光,炮車的無聲滾動,蟻群似的聯隊在悄悄地、一分鐘一分鐘地逐步增大,慢慢推向暴動地區的周圍,漸漸縮小它的包圍圈,終於完成了一道駭人的鐵箍。

那被封鎖的地區已只是一種怪模怪樣的野人窟,那裡好象一切都在睡眠中,毫無動靜,並且,正如我們剛纔見過的等不證自明的觀念都是「天賦的」。萊布尼茨也主張天賦觀念,每條平日人人都能到達的街,現在只是一道道黑影。


  

險惡的黑影,佈滿了陷阱,處處都可以遇到突如其來的猛烈襲擊,那些地方進去已足使人寒心,停留更使人心驚膽顫,進去的人在等待着的人面前顫慄,等待的人也在進去的人面前發抖。每條街的轉角處都埋伏了一些無形的戰士,深邃莫測的黑影中隱藏着墓中人佈置的套索。完了。從這以後,在那些地方,除了槍口的火光以外沒有其他的光可以希望,除了死亡的突然來臨以外,不會有其他的遭遇。死亡來自何處?怎樣來?什麼時候來?沒有人知道,但那是必然的,無可避免的。在這不容忽視的陣地上,政府和起義的人們,國民自衛軍和群眾組織,資產階級和暴動群,都將面對面地摸索前進。雙方都非這樣做不可。要麼死在這地方,要麼成為這地方的勝利者,非死即勝,不可能有其他出路。局勢是這樣僵,黑暗是這樣深,以致最膽怯的人也都覺得自己在這裡下定決心,最膽壯的人也都覺得自己在這裡害了怕。

此外,雙方都同樣狂暴,同樣剛愎,同樣堅強。對一方來說,前進,便是死,但誰也沒有想到要後退;對另一方來說,留下,便是死,但誰也沒有想到要逃走。

無論起義轉為革命也好,一敗塗地也好,勝利屬於這邊也好,屬於那邊也好,這一切都必須在明天結束。政府和各個黨派都懂得這一點抗日遊擊戰爭的戰略問題毛澤東的軍事哲學著作。寫於,最小的資產階級也有此同感。因此,在這即將決定一切的地區的無法穿透的黑暗中,攙和着一種惶惶不安的思想;因此,在這即將出現一場災難的沉寂中,存在着一種有增無已的焦急情緒。在那裡,人們只聽到一種僅有的聲音一種和臨終時的喘息一樣使人聽了為之心碎,和凶惡的詬罵一樣使人聽了為之心悸的聲音聖美裡的警鐘聲。那口鐘在黑暗中狂敲猛擊,傳送着絶望的哀號,再沒有比這更悲涼的了。

常有這樣的情形:天好象要對人將做的事表示贊同。天人之間的這種不幸的和洽是牢不可破的。當時天上全不見星光,慘淡的愁雲,層層疊疊,堆在地平線上。黑色的天宇籠罩着這些死氣沉沉的街巷,有如一幅巨大的裹尸布覆蓋在這巨大的墳墓上。

當一場仍限於政治範疇的鬥爭在這經受過多次革命風暴的同一場地上醞釀進行時,當高談主義的年輕一代、各種秘密會社、各種學府院校和熱中利潤的資產階級彼此對面走來,準備互相衝擊、扼殺、鎮壓時,當每個人都在為這個被繁華幸福的巴黎的珠光寶氣所淹沒了的老巴黎,在它的深不可測的密樓暗室裡,在這被厄運所困的地區以外和更遠的地方奔走呼號,促使危機的最後決定時刻早日到來時,人們聽到人民的鬱憤聲在暗中切齒怒罵。

那種駭人而神聖的聲音,同時具有猛獸的吼聲和上帝的語言,能使弱者聽了發抖,也能發哲人的深思,它既象下界的獅吼聽、思五事;三曰農用食、貨、祀、司空、司徒、司寇、賓、,又象上界的雷鳴。

三邊緣的極限

馬呂斯走到了菜市場。

這裡和附近的那些街道比起來是更清靜,更黑暗,更沒有人的活動。從墳墓中鑽出來的那種冰冷的寧靜氣氛好象已散漫在地面上。

一團紅光把那排從聖厄斯塔什方面擋住麻廠街高樓的屋脊托映在黑暗的天空,這是燃燒在科林斯街壘裡的那個火炬的反光。馬呂斯朝紅光走去。紅光把他引到了甜菜市場。他隱隱看見佈道修士街的黑暗街口。他走了進去。起義的哨兵守在街的另一頭,沒有看見他。他覺得他已經很接近他要找的地方了。他踮着腳往前走。我們記得,安灼拉曾把蒙德都巷①的一小段留作通往外面的唯一通道。馬呂斯現在到達的地方正在進入這一小段蒙德都巷的轉角處。


  
①蒙德都巷,即前面提到的蒙德都街,因街道迂迴曲折狹窄,故作者有時則稱之為巷。在第五部街壘戰時,作者屢次稱之為巷馬勒伯朗士和荷蘭哲學家海林克斯(ArnoldGeulincx,,實即指同一條街。天鵝街等有時稱巷也是基于這一認識。

在這巷子和麻廠街交接的地方一片漆黑,他自己也是隱在黑影中的。他看見前面稍遠一點的石塊路面上有點微光,看見酒店的一角和酒店後面一個紙燈籠在一道不成形的牆裡眨着眼,還有一夥人蹲在地上,膝上橫着步槍。這一切和他相距只十脫阿斯。這是那街壘的內部。

巷子右側的那些房屋擋着他,使他望不見酒店的其餘部分、大街壘和旗幟。

馬呂斯只須再多走一步了。

這時這個苦惱的青年坐在一塊牆角石上,手臂交叉,想起了他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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