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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慘世界 - 378 / 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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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慘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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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8頁

朗讀:

每晚上床以前,他總要拿出他的第歐根尼·拉爾修的作品來讀上幾頁,這已成了他的習慣。他對希臘文有相當研究,因此能品味這本藏書的特點。現在他已沒有其他的享受。這樣又過了幾個星期。忽然一天,普盧塔克媽媽病了。有比沒有錢去麵包鋪買麵包更惱人的事,那便是沒有錢去藥鋪買藥。有一天傍晚,醫生開了一劑相當貴的藥。並且病情也嚴重起來了,非有人看護不可。馬白夫先生打開了他的書櫃,裡面全空了。最後一本書也不在了。剩下的只是那本第歐根尼·拉爾修的作品。

他把這孤本夾在胳膊下出去了,那正是一八三二年六月四日,他到聖雅克門找魯瓦約爾書店的繼承人,帶了一百法郎回來了。他把那一摞五法郎的銀幣放在老婦人的床頭柜上,沒說一句話便回到他屋子裡去了。


  

第二天,天剛明,他坐在園子裡那塊倒在地上的石碑上,從籬笆上人們可以看見他在那裡整整坐了一個早晨,紋絲不動,兩眼矇矓地望着那枯萎了的花畦。有時下着雨,老人似乎全不覺得。到了下午,巴黎各處都發出一些不尋常的聲響。好象是槍聲和人群的喧擾聲。

馬白夫公公抬起了頭。他看見一個花匠走過,便問道:

「這是什麼?」

花匠背着一把鐵鏟,以極平常的口吻回答說:

「暴動了。」

「怎麼!暴動?」

「對。打起來了。」

「為什麼要打?」

「啊!天知道!」花匠說。

「在哪一邊?」馬白夫又問。

「靠兵工廠那邊。」

馬白夫公公走進屋子,拿起帽子,機械地要找一本書夾在胳膊下面,找不到,便說道:「啊!對!」就恓恓惶惶地走出去了。

一問題的表面

暴動是什麼東西構成的?一無所有,而又一切都有。一點一點放出的電,突然燃燒的火焰,飄遊的力,流動的風。這風碰到有思想的頭腦、虛幻的念頭、痛苦的靈魂、熾烈的情感和呼號的苦難,並把這些一齊帶走。

帶到什麼地方?

漫無目標。通過政府,通過法律,通過別人的豪華和橫恣。

被激怒的信念,被挫傷的熱忱,被煽動的怨憤,被壓抑的鬥志,狂熱少年的勇敢哲學家和科學家如霍布斯、伽利略、波義耳等都持此說。洛,輕率慷慨的豪情,好奇心,見異思遷的習性,對新鮮事物的渴慕,使人愛看一場新劇的海報並喜歡在劇場裡聽佈景人員吹哨子的那種心情;種種隱恨,宿怨,懊惱,一切怨天尤人自負不凡的意氣;不自在,不着邊際的夢想,困在重圍絶境中的野心;希望在崩塌中尋得出路的人;還有,處于最底層的泥炭,那種能着火的污泥,這些都是暴動的成分。

最偉大的和最低微的,在一切之外閒游窺伺希圖乘機一逞的人,流浪漢,游民,十字路口的群氓,夜間睡在人煙稀少的荒涼地段,以天上寒雲為屋頂的人,從來不肯勞動專靠乞討餬口的人,貧苦無告兩手空空的光棍,赤膊,泥腿,都依附於暴動。

任何人,為地位、生活或命運等方面的任何一件事在靈魂中暗懷敵意,便已走到暴動的邊緣,一旦發生暴動,他便會開始顫慄,感到自己已被捲入漩渦。


  
暴動是社會大氣中的一種龍捲風,在氣溫的某些條件下突然形成,並在它的旋轉運動中奔騰轟劈,把高大個子和瘦小個子、堅強的人和軟弱的人、樹身和麥稈、一齊捲起,剷平入《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2卷。文中提出了計劃創作一部,壓碎,摧毀,連根拔起,裹走。

.com.cn誰要是被它裹走,誰要是被它碰着,定遭不幸。它會把他們在相互的衝突中毀滅。

.com.cn它把一種不知是什麼樣的非凡的威力輸送給它所控制的人。它把時局造成的力量充實第一個碰到的人,它利用一切製造投射的利器。它使卵石變成炮彈,使腳伕成為將軍。

.com.cn某些陰險毒辣的政治權威認為,從政權的角度看,稍微來點暴動是可喜的。他們的理論是,推翻不了政府的暴動正可用以鞏固政權。暴動考驗軍隊,團結資產階級覺互不相關,石之「堅」與石之「白」不可為一,因而"堅,活動警察的肌肉,檢查社會結構的力量。這是一種體操,几乎是一種清潔運動。

政權經過暴動會更健壯,正如人體經過按摩會更舒暢。

暴動在三十年前還有過另外一種看法。

對每件事都有一種自命為「正確思想」的理論,反對阿爾賽斯特的非蘭德①,居于真理和謬論之間的折中主義,解釋、勸告、既有譴責又有原諒的雜拌兒,自以為高人一等、代表哲理的中庸之道往往只是迂腐之見。一整套政治學說幾寓于質測之中。認為「盈天地皆物」,物為氣之所生,"空,所謂中庸之道便是從這裡產生出來的。處于冷水和熱水之間的是溫水派。這個學派,貌似精深,實是淺薄,它只細查效果,不問起因,從一種半科學的高度它責罵公共廣場上的騷動。

①莫里哀戲劇《憤世者》裡兩個人物,阿爾賽斯特堅持是非觀念,非蘭德調和是非。

這個學派說:"那幾次暴動攪渾了一八三○年的成就,因而這一偉大事業的部分純潔性消失了。七月革命是人民的一陣好風,好風過後,立即出現了晴朗的天。可是暴動又使天空陰雲密佈,使那次為人們一致歡慶的革命在爭吵中大為減色。七月革命,和其他連連突擊而得來的進步一樣,造成不少潛在的骨折,暴動觸痛了這些暗傷。人們可以說:‘啊!這裡是斷了的。’七月革命過後,人們只感到得了救,暴動過後,人們只覺得遭了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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